一行人原地落座,期間,張崢拿著冊子,說起自己記錄的線索。
暗處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他心里非常不爽。
沒想到只和李海棠接觸下,一起協(xié)力辦案,身邊還跟著她的夫君。
張崢輕輕地咳嗽兩聲,盡量不去想這個,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線索上。
林紫的夫家,同樣做生意,家里有幾間鋪子,養(yǎng)著車隊,專門從北地走貨,賣蠻子的特色掛毯。
這兩年,邊城不太平,尤其和蠻子開戰(zhàn),兩國城門關(guān)閉,蠻子的東西,就更難運送。
孫家很有頭腦,就自己在邊城包了個小作坊,專門制作掛毯,而后運送到京都,謊稱是從蠻子運送過來的。
就這樣,兩國開戰(zhàn),孫家生意不受影響,掛毯價格卻提高不少,一來一回,孫家賺了不少銀子。
孫祺對賺錢沒興趣,卻在讀書上有點天分,他和林紫不算青梅竹馬,也定親好多年了,原本準(zhǔn)備在孫祺考中后辦喜事,日子都定好了,誰料,喜事變成喪事。
被毒蛇咬死,這得多倒霉啊,而且衙門的人也說不清楚毒蛇是怎么來的,可能偷偷鉆進(jìn)來的,那只能孫家自己認(rèn)倒霉。
兒子還未成親就慘死,孫家老兩口受不住打擊,把責(zé)任丟推在林家身上,說林紫是天煞孤星轉(zhuǎn)世,若是過門守寡,二人也命不久矣,一定會被克死。
就這樣,林紫壞了名聲,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每日繡花,看看話本,還要為孫祺守節(jié)。
“她繡的是往生咒,字體繁瑣,至少有一個月了。”
李海棠說起超度,孫祺死的時間不短,怎么才想起來的?
這其中,是不是受到影響,或者有蹊蹺?
張崢非常贊賞,李海棠特別厲害的地方,是總能一針見血,抓住問題的關(guān)鍵點。
“不只是一個月,其實大概有三個多月。”
張崢當(dāng)時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問題,而林紫的堂姐解惑,其中有兩個月,京都的氣候轉(zhuǎn)換太快,林紫身子不適應(y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風(fēng)熱,喝苦藥湯,臥病在床,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兩個月左右才好。
“三個多月以前?”
李海棠眨眨眼,那不是和楊序案的時間重合在一起了嗎?
如果想要牽扯在一起,可以解釋成,林紫聽說了楊序案,想到她的未婚夫?qū)O祺,于是繡了往生咒。
“李神醫(yī),這個牽扯有點勉強(qiáng)。”
張崢皺眉,從表面上看,這是一起獨立的案子,和莊木沒半點關(guān)系。
不能因為莊木犯案,就把所有發(fā)生的案件,推到那人身上。
“我也知道。”
李海棠不否認(rèn)這一點,但是楊序案,同樣發(fā)生在雨夜,這一點,她好像沒有記錯。
結(jié)合以前京都周邊的案子,都有一個共性,就是手段,行兇者的手段極其殘忍。
張崢沉默,低著頭,手里敲打琢磨,他在琢磨李海棠的話,或許,覺得不可能的,往往就這么發(fā)生了。
“大人,您找的仵作,咱們請來了!”
一個官差一手抹著汗,從門外跑進(jìn)來稟告。
“帶人進(jìn)來吧。”
張崢擺擺手,又到衙門調(diào)來卷宗,找出之前各地送來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但是上面不太詳細(xì),看不出個所以然。
他正要說話,就見大堂光線暗了一下,一個婦人走進(jìn)來。
“今兒不辦公,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張崢擺擺手,心里尋思,官差一個個就知道躲懶,有人進(jìn)門,也不知道稟告一聲。
“張大人,民婦姜氏,是您找來的仵作。”
婦人穿著白底藍(lán)花印染的衣裙,頭上包個帕子,手里拎著個碩大的包裹,說話聲音爽朗。
李海棠對姜氏很有好感,在大齊,仵作還比不上專門抬死人的職業(yè),和戲子一般是下九流,被人看不起。
看不起的原因,是百姓們覺得仵作碰的都是尸體,還不是正常死亡的,太過晦氣。
衙門里,有專門給仵作的辦公地點,他們很少接觸外人,整日在陰暗的角落。
姜氏不同,她見張崢還有些不可置信,笑容滿面地自我介紹,她家祖上,都是做仵作的,他爺爺,他爹,到她這里。
雖說讓人看不起,不過到底是領(lǐng)著衙門的俸祿,吃皇糧的人。
接觸死者不可怕,可怕的是行兇之人,人心難測。
“好,好……”
張崢看到姜氏的手,忍不住哆嗦一下,很好,女子更加細(xì)致,說不定姜氏和李海棠合作,就能找出線索。
李海棠對姜氏肅然起敬,在現(xiàn)代,法醫(yī)是個崇高的職業(yè)。
醫(yī)者救死扶傷,而法醫(yī)則是為死者說話,尋找公道,二者是在不同的軌道上,卻都在默默地做貢獻(xiàn)。
她對仵作,沒有任何偏見。
姜氏打量李海棠,聽說她是神醫(yī),遲疑地道,“您不會就是北地鹿城開醫(yī)館的李神醫(yī)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
張崢非常驚訝,李海棠的名聲,隔著千山萬水,傳到京都來了?
“我當(dāng)然知道,李神醫(yī)破了案子。”
姜氏微笑,原本見有個夫人和她一處,她不太高興的。
給死者尸檢可不是刺激和好玩,弄不好破壞證據(jù),就斷了線索。
李海棠不同,她的那些事跡,早就被人寫到資料里,尤其是用櫸樹皮,斷定真假傷痕,姜氏特地拿兒子做個試驗,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表演。
“李神醫(yī),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聽說您還會表演雜耍,那個大變活人,還有口吞大火球……”
姜氏無視張崢,對李海棠分外熱情。
張崢:……
李海棠:……
這個時代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手機(jī)通信,只能靠著嘴皮子,誰來告訴她,怎么傳這么遠(yuǎn)的啊!
姜氏表達(dá)自己的崇拜,而后就調(diào)整了面色,和剛剛判若兩人。
“張大人,民婦得到您派人送的消息,收拾東西就趕緊來了,一路風(fēng)塵,還沒有吃飯。”
姜氏盯著張崢,京兆伊衙門有錢,總不能一頓飯食都不給吧?一會兒看過尸體,她還怎么吃得下去?
張崢:……嗚嗚嗚,仵作皆怪物!
他深呼吸,盡量平靜,而后差人到后堂,給姜氏端飯食,先讓人吃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