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了臘月以后，年味越發(fā)濃厚，馬車路過城鎮(zhèn)，經(jīng)常被市集堵住去路。

前后都有買賣的百姓們，馬車卡在中間，前后挪動不得，讓人等得心焦。

李海棠的肚子越來越大，已經(jīng)到了走路都必須兩個人攙扶的地步，坐在車?yán)锏拖骂^，看不到自己的腳尖，只有圓滾滾的大肚子。

“夫人，咱們又走不了了。”

五福惆悵地嘆息，主家著急，白日多走一些，晚上能找個差不多的客棧，若耽擱時(shí)辰，就又要露宿荒野。

一行人上路，輕裝簡行，只得一輛馬車，晚上蕭陵川在外守夜，火堆旁邊搭個棚子，而她和于嬤嬤，則在馬車內(nèi)陪著夫人。

自家夫人這幾天睡不好，每晚都得醒幾次，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夫君……”

主家在棚子里，做下人的倒是睡馬車，五福過意不去，若是再不能暢通，晚上又得錯過宿頭。

“走不了也沒辦法，沒幾天就過年了，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個集。”

李海棠撩開車簾，車下鬧哄哄，人潮涌動，婦人帶著小娃子出門，那些穿著花褂子的娃子，四處張望，看到糖球，馬上邁不動腿。

李海棠摸了摸肚子，心里想，過個三年，也不曉得豆包會不會這樣，嘴饞的走不動路。

懷孕后，開始有點(diǎn)接受不了，而后，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娘親這個角色，她每天都想的很多。

往西北去，先是經(jīng)過中原，而中原人口密集，百姓們以面食為主，集市上賣包子，饅頭，花卷，糖三角和面條的尤其多。

店家弄幾個大蒸籠，下面捎著柴禾，上面冒著奶白色的熱氣，大老遠(yuǎn)的，聞到濃重麥香氣。

“五福，給我買個糖三角。”

李海棠看到有店家解開大鍋，蒸籠上一層白胖胖圓滾滾的饅頭，饞得差點(diǎn)留下口水。

都不需要配菜，糖三角松松軟軟的，掰開里面有紅色的糖汁，咬一口，唇齒間還帶著淡淡的甜味，好吃極了！

中原地帶，百姓們明顯善于面食的制作，饅頭的大鍋中，還有豬頭形狀的，花朵形狀的，價(jià)錢要貴上一兩文，有的爹娘，買上一個，哄自家小娃。

“麻花，香酥大麻花啊！”

一個糖三角下肚，李海棠沒得到滿足，她又開始拉開車窗，琢磨再買點(diǎn)什么。

晚上露宿，她夜里餓，就墊墊肚子，以免總折騰野人夫君。

“紅糖麻花，芝麻麻花，怪味麻花，還有香蔥的，就看你喜歡啥，甜口的，咸口的，還有辣口！”

一個中年漢子推著手推車，慢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順便吆喝。

麻花都是自家做的，現(xiàn)做現(xiàn)賣，保證酥脆可口，可以先嘗后買。

“夫人，看著麻花不錯啊。”

五福蠢蠢欲動，她手里有那么點(diǎn)私房錢，想買點(diǎn)小零嘴兒。

“去吧，于嬤嬤也能吃，你一樣都買一些。”

李海棠從小幾的抽屜里打開一個木頭盒子，里面是散碎的銀子和銅板。

出門在外，銀票并不方便，還要去錢莊兌換，而在百姓中流通的貨幣，銅板居多。

“謝謝夫人！”

自家夫人出錢，五福笑瞇瞇，接過銅板以后，又被李海棠叮囑一番，她給了一串錢，有一百個銅板，也不用剩下，多買點(diǎn)吃食，花光了再回來。

“夫人，您就慣著她吧。”

于嬤嬤無奈一笑，不自稱奴婢，沒規(guī)矩，大大咧咧，嘴饞還要和夫人說，就這樣，夫人不生氣不說，還夸五福真性情。

難怪京都來的那趙婆子看不上人，這種丫鬟，扔在阮府上，挨打板子的數(shù)量，能比吃飯的次數(shù)還多。

“咱們又不是高門大戶，講究那些干什么啊，出門在外，不必拘謹(jǐn)。”

李海棠擺手，主仆之間的關(guān)系微妙，這個她品出來了。對下人不好，也不用指望關(guān)鍵時(shí)刻，做下人的能忠心為主。

有些刁奴是該管教，但得對一個人，一個態(tài)度，區(qū)別對待。

于嬤嬤點(diǎn)頭，心里卻琢磨，鎮(zhèn)北王千金問，說自己不是高門，這怕是大齊最謙虛的人了吧？

等了約莫有一刻鐘，五福抱著油紙包，手里拿著小提籃，急匆匆地上馬車。

她打開其中一個油紙包，里面裝著一只燒雞。

“夫人，我都打聽過了，咱們所在的地方，叫道口鎮(zhèn)，最著名的，就是這道口的燒雞。”

路過道口，吃不到燒雞，那是一大遺憾。

“哎呀，老奴咋忘記了呢，道口燒雞的確有名氣。”

京都有一個大人，天生吃貨，為吃，能不遠(yuǎn)千里的折騰，他來道口一次后，對燒雞情有獨(dú)鐘，回京后夜不能寐，最后派出下人，來道口請了個做燒雞的師傅。

“入口酥香軟爛，肥而不膩。”

隨便一撕，雞肉就呈現(xiàn)脫骨的狀態(tài)，的確是美味。

給自家野人夫君留下兩個雞大腿，剩下的，主仆三人狼吞虎咽，就連食量不大的于嬤嬤，都忍不住多吃了個饅頭。

車行路上，閑暇的時(shí)間多，李海棠教五福認(rèn)字，又和于嬤嬤學(xué)習(xí)刺繡的技巧，累了睡一會兒，一天時(shí)間過去了。

趕路來去匆匆，一行人只能在路過城鎮(zhèn)之時(shí)，買點(diǎn)當(dāng)?shù)氐奶厣��?

一路往西北進(jìn)發(fā)，中原和西北的交界處，百姓們早上喝油茶，里面泡著點(diǎn)油炸的小面果，晚餐以面條居多。

“夫人，面條能做出二十多種，我頭一次見到比腰帶還寬的啊！？”

一行人就找小攤位，買上羊雜湯，褲帶面，外加幾個薄皮的酥餅，一頓飯下來，只有羊雜湯能看到綠色的蔥花，褲帶面下面放點(diǎn)豆芽。

刀削面，手搟面，香菇肉絲面，酸湯面，有一碗面條，又菜又主食，配上點(diǎn)咸鴨蛋，小咸菜，基本就能解決一頓飯，一點(diǎn)都不耽擱工夫。

進(jìn)入西北境內(nèi)后，可能是馬上過年的關(guān)系，一路上同行的人越來越少。

距離黑風(fēng)寨，最快的速度，還得走個七八日，再往北邊，沒有官道，路上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土包和深坑，一行人不得不放緩趕路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