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上流出的血液順著符文凹槽流滿了整個符陣,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身上居然能流出這么多的血。
不過現在我已經感覺四肢已經麻木的快沒有知覺了,我躺在地上微微抬起頭,看見曾輝從懷里鄭而重之的掏出一個木盒,將之擺放到地上,又在符陣上忙活了一陣,這才停下手。
“十分鐘的時間就可以了,哈哈,你現在就是在見證傳奇的誕生,怎么樣,這樣一想你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多年的愿望如今就要實現,曾輝內心的激動無以復加,變得跟個話嘮一樣,嘰里呱啦的說個沒完。
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想活動下手腳,可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會引來劇烈的痛感,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也隨之消失干凈,我全身無力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大爺的,看來今天真的要栽在這里了,以往的經歷如走馬燈似的涌上心頭,想不到我沒死在古墓和異國他鄉,反倒是在離家不遠的郊外被人當成藥材給煉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曾輝過完了嘴癮后,也明白輕重緩急,盤腿就往旁邊的符陣坐下,開始一刻不停的念著引導符咒。
等到長長的一串咒語念完,我所在的符陣立刻泛起了紅光,接著周圍大大小小的符文都發出了明亮不定的光芒,就連鋼鐵支架上的符文都跟著閃爍起來,整片空地上頓時被五顏六色的光芒充斥著,場景迷離又夢幻,這甚至顛覆了我對道術的認知。
看著正在運轉的符陣,慢慢地,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腦中的暈眩感一波又一波的開始沖擊上來,我這時突然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一樣,嗜睡的意識非常強烈,恨不得下一秒就睡過去,可我知道,這會要是睡過去了,只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恍惚中,我聽到清脆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像極了先前聽過的小女孩唱歌時發出的聲音,勉強瞪大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符彩云那個小丫頭正一臉急切的朝我沖了過來,然后槍聲響起,她的身子晃了兩晃,最終還是沒有倒下。
她在奔跑的過程中雙手如穿花蝴蝶般變幻著手勢,甩出了一個個的蠱蟲,我聽見曾輝氣急敗壞的大吼著,好像是陣法被破壞了。
我抬頭的力氣被耗盡,無力的倒下去,然后耳中聽到一陣喝罵和痛呼聲傳來,曾輝好像在喊:“你再不給他止血他就死定了。”接著,機器的轟鳴聲響起,我感應到有人沖了過來,定晴看過去,正是符彩云這個小丫頭。
她的衣服上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似乎是腹部中了槍,可她卻沒有理會,飛快的沖過來后,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掉木塞往我的傷口上拼命的傾倒著粉末,可我渾身上下中了六槍,她的那點粉末止血效果幾近于無,看到自己的東西沒用,符彩云急的都快哭了出來。
“彩云,你怎么來了啊”等嘴里的軟木被去掉后,我勉強露了個笑容給她,接著說道:“我這樣子……估計是死定了,你先別管我……注意曾輝,這人心狠手辣……而且手里有槍,說不定附近還有同伙……你快走,回苗疆去……有大長老在可以保護你,永遠不要再出來了……”
這番話我是強撐著意識斷斷續續的說出來的,倒不是我矯情,而是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最清楚,槍傷加失血過多,短期內不能得到輸血的話,幾乎可以說是死定了,而這里地處荒郊野外,不管怎么看,我都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再搭上符彩云的性命可就太劃不來了。
“我不!”符彩云抿著嘴倔強的回應道,伸手開始將衣服撕扯成布條,準備將我的傷口扎緊。
“聽我說好不好……我是沒得救……不過你要活下去……不然……我就算死心里也不踏實……”
我近乎呢喃般的說著話,疲倦感蔓延到了全身,我就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整個人這時的狀態就像是飄在了云端,恍恍惚惚的差點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時符陣已經停止了運轉,漫天的符文霞光也消失了,我沒聽到符彩云回應我,只感到臉上脖子上有濕濕的液體滴落下來,冰涼的液體一滴滴的,又將我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我躺在地上,半瞇著眼睛看過去,符彩云這小丫頭還在努力的用布條幫我止血,動作飛快,只是已經哭花了臉,淚水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在地上漬出斑斑點點的濕痕,不由的心里一嘆,正想再勸,忽聽到曾輝的說話聲自黑暗中傳了過來。
“王錚的血已經被放的差不多了,哈哈,小丫頭,你想救他是不可能了,還不如陪他一塊去死,雙宿雙棲的做對短命鬼也不錯啊。”
我轉動著腦袋看了過去,曾輝靠坐在不遠處的一個鐵柱邊上,一邊冷笑一邊看著我們倆,他全身上下覆蓋著密密麻麻蠕動的蠱蟲,裸露出來的手和腳已經變成了森森的白骨架子,這是中了符彩云的蠱術了,自知性命難保,臨死前還想給自己刷點存在感。
符彩云聞言先是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飛快的幫我扎緊最后一處傷口,俯下身往我的嘴里塞了點藥粉,然后小聲的對我說道:“錚哥哥,你堅持住,曾輝煉制的丹藥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把它拿回來給你吃。”
“活死人肉白骨?”我心里疑惑,曾輝煉制的丹藥有這么厲害嗎,不過如果符彩云說的是真的,那我豈不是還有希望?
符彩云說完就朝遠處跑了過去,腳步聲蹬蹬瞪地遠離,我努力的搖晃著腦袋,想把那股暈眩感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也許是藥粉的作用,也許是求生的欲望是每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我在這時忽然來了力氣,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讓我欣喜的是,隨著我的動作,劇烈的痛感又一次襲來,這比麻木的沒有知覺要好,因為前者代表我還活著能感覺到身體,后者就離死亡不遠了。
模糊的視線也變得清晰,我注意到符彩云并不是沖著曾輝去的,而是前方高達幾十米的摩天輪。等跑到下方的立柱后,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抓住了上方的鋼管桁架,開始向上攀爬起來。
我還沒明白怎么一回事,曾輝的丹藥應該就裝在他先前擺放在符陣上的木盒之中,可現在地上卻空空如也,難道是剛才曾輝把盒子扔到摩天輪上了?
我朝曾輝看了過去,此時他身上的蠱蟲已經死了大半,肉塊紛紛的落到了地上,可他的四肢已經被噬咬的僅剩白骨,胸腔上紅色的筋腱和白色的黏膜混雜在一起,里面的內臟都隱約可見,看上去非常的血腥恐怖,他這會還能喘氣就已經算不錯了。
“不用看我,丹藥在摩天輪最上方的觀光艙里,控制摩天輪運轉的設備已經被我毀了,她想爬山去拿回丹藥,恐怕自己就先摔死了,你知道摩天輪有多高嗎……是52米。哈哈……既然我活不成,那你們就都要給我陪葬。”
我沒有理他,轉過頭,瞧見符彩云已經順著鋼架結構爬到了離地快十米的高空之中,朝著中心的轉軸艱難的攀登,雖然有鋼管支架可以借力,可有些地方還是需要雙手吊著抓住在往上翻,看的人心驚肉跳。
我猜符彩云可能是用一種秘法暫時止住了腹部的痛感,可她卻沒辦法封住自己的傷口,隨著攀爬的動作加大,我甚至能看到她路過的鋼管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符彩云的身影,卻不敢出聲打擾,生怕她分心遭遇危險。
“咳咳,她受了傷,堅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給我們表演一次空中飛人,你要是能往前爬幾米,說不定還能接到她,哈哈……”
曾輝的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可就算這樣,他還是表現的幸災樂禍,一點也沒有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覺悟。
在他想來,恐怕全世界的人死活跟他都沒有關系,這種人想的永遠都是自己,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所以他可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殘忍的將體質合適的小孩子挖眼后殺死,充作了陣法的材料,簡直是形同野獸的行徑。
我看見符彩云好不容易爬到中間的轉軸上,卻停在那里沒有動彈,不知道在猶豫什么。
曾輝哈哈大笑道:“她找不到是哪個艙室了,王錚,你也快不行了吧,你注定是要跟我一起去陰曹地府啊,哈哈哈……”
我不想跟他斗嘴,嘴里大聲的呼喊著符彩云,讓她趕緊下來別找了,可這注定是徒勞。過了一會,符彩云選定了一個斜上方的觀光艙,當下就順著粗壯的鋼架慢慢地爬了過去。
可能是運氣好,也可能是那個艙室破碎的玻璃比較顯眼,符彩云居然非常幸運的就在里面找到了木盒,等她沖我揮手高興的叫著找到了時,我才猛地松了口氣,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錚哥哥!”符彩云大聲的叫了起來,“我把盒子拋給你,你快起來啊。”
話剛說完,她就把木盒朝我這個方位扔了下來,落在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然后自己又一次快速的爬回了鋼架之上,準備原路返回,可因為太著急的緣故,她的腳突然一滑,身體驟然間失去平衡,整個人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