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聽到動靜,出隔屋見是李橫,即時上前禮道:“公子來了。”
“嗯。”李橫掃了眼書局里唯一坐有客人的那個棋桌,完了看回劃問:“列呢?”
劃回道:“在隔屋。”
列在隔屋聽到說話聲,自小門出來,剛要行禮,便見李橫走向他,并同他擺手勢不必多禮,隨后跟在李橫身后走過隔屋,直往后面小院。
店面得有人看著,故劃沒跟著,依舊到隔屋坐下吃花生米,只心緒沒個安寧,控制不住猜想公子做什么來了?
進廂房,李橫直走向屋里書案,在案后坐下,安靜地在年糕磨墨鋪紙的侍候下,執筆開始在紙上畫畫,末了還寫了許多小字。
列不敢打擾,站在書案下候著,半字不出,雙眼落在案上紙面,。
直到李橫畫好寫好擱筆,招手讓他上前看,他方看出那是一座宅院的地形圖。
“這是楚以源的院落,也是后宅主院,明處暗處把守的人不僅最多,亦是身手最好的。”李橫指著筆墨未干的一處,吩咐道:“你去安排人手,夜里潛入此院落的私庫,把一個元青花人物罐給我取出來。”
年糕在心中感嘆,明明是偷,偏偏說是取,用詞這般文雅,公子真不愧為讀書人!
不同于年糕的暗嘆,列似是早聽習慣了,聚精繪神聽著李橫的指示,聽明白了進一步問清楚:“上面有何圖案可辨識?”
“有。”李橫未再作詳細的解說,只將地形圖拿開,抽出另一張紙鋪在案上,再次畫了起來。
列在旁看著,只覺得公子于丹青上面,與老主子一般頗有造詣,真不愧是老主子千挑萬選的徒弟。
片刻后畫完,李橫收筆,示意列看畫紙,“此畫名為‘西廂記焚香’,那罐上所描繪的便是這一幕。”
“公子什么時候要?”有畫有圖,取個罐子而已,列信心十足。
“今晚去,取到后送至李宅。”李橫明日午后就要用到,自然是越早拿到越好,“莫要驚動任何人。”
他要的是整個楚府都不曉得元青花人物罐真品被盜的效果,自然不能取出動靜來。
“公子放心!”
鋒刃中的剡,擅妙手空空,此番列便指派了他深入楚以源的私庫,列則在外頭把風。
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此行甚是順利,順利到他們有些不敢相信。
縱然有李橫所畫的地形圖,及每一處暗哨明哨,他們得了先機巧妙避開,仍覺得把元青花人物罐取出來,取得甚容易。
列抱著用黑布裹得密不透風的罐子迅速出了楚府,剡緊隨于后。
“似乎太輕巧了些。”書呆子模樣的剡并非書呆子,他察覺出些微不對勁。
列邊疾速在前面用輕功跑,起起落落間回剡一句:“東西取出來便可,其他不必多想,你先回書局,我去見公子。”
“是。”除了列與劃他們長守在獨木書局,從而得以多見李橫幾面之外,其他鋒刃成員都和剡一樣,只在日前那次全員會面中見過一回李橫。
聽到列要去李宅見他們家公子,他有點兒想同去,然見列并無此意,他不好開口。
臨分開各往各處之際,列似是聽到了剡的心聲:“公子年少,又與老主子一樣,是要走科舉之道的,往后多的是任務,自然也多的是機會見到公子。”
“明白。”被列猜中心思,剡有些訝然,隨即又想到除了老主子之外,首領可是最了解鋒刃里每一把刀的人。
李橫專門在等消息,故打發年糕趕緊去睡后,他拿著本書坐在窗邊看著,到列悄無聲息地進了李宅,敲響他寢屋的窗,已是亥時末。
“門沒關。”李橫在屋里應道。
本來又想推窗而入的列聞言,默默地把已經抬起的腿放下,從窗臺處走到正門,推門而入,走到南榻前,將懷里的布包輕放在桌面,解開布包露出里面的元青花人物罐:“公子,拿到了。”
李橫打量了一會兒列剃干凈大胡子后,顯得年輕俊美的臉,真是越看越滿意。
被他說過之后,列還是似前世一樣,很是聽他的話,應下再出現會剃干凈滿臉的胡子,果然下回再到他跟前稟事,已是一臉的干干凈凈。
“楚以源這匹夫,果然與我想的一樣。”李橫拿起桌面的人物罐,仔細端詳著,又是個贗品,“拿了個假貨來訛小五,又拿個假貨收藏在私庫里,企圖魚目混珠。可惜了,他算漏了一點,就是沒算到他的孫兒訛小五的時候,恰好我也在旦暮樓。要不然以小五那性子,準得把事兒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不可,屆時事態發展,定會如了他的意。”
也小瞧了他這么個對手。
以為他還是個學子,又出身寒門,不過得林府的勢,又與孟府拉上關系,憑的是林孟兩府的權勢,絲毫未算他此寒門學子的自身實力。
當然了,在楚以源眼里,正如楚悉說的,他不過一介庶民,尚進不了楚不源的眼,故而全然沒把他當成對手,只當成雜耍的戲弄一番。
只是來就來,戲耍便戲耍,真是沖著他本人來的,他倒還沒那么生氣,可如二皇子那樣從他身邊的人下手,這就讓他不得不動真格的了。
那西廂記焚香元青花人物罐,乃楚以源最寶貝的藏品。
倒也不是楚以源私庫中此人物罐最是值錢,也不止人物罐乃是真跡孤品,只原因在于此人物罐乃是楚以源的祖父楚來峰收藏并傳下來的少數孤品之一。
楚來峰是他前世舊友,因是政敵,雖趣味相同,卻也算不上好友,只是偶爾吃吃茶聊上幾句尚可而已。
故而當確定摔碎的人物罐乃是西廂記焚香的元青花人物罐,都不必去看那些碎片,他便曉得定然不是真品。
楚以源再看他不順眼,再想打擊他收拾他,也不會拿楚來峰在世時收藏的珍愛之物來套他。
列在接了任務后去了解,方知自家公子因郭敬城在旦暮樓同楚悉說定之事,想到公子同時安排的另一件事兒,稟道:“公子,刓還在楚府外守著。”
李橫將罐子放回桌面,沒列那么小心翼翼,他拿起放下皆隨意得很:“刓的輕功最是上乘,有他守著,絕對能跟到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