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男孩的印象里,他好像還真的沒有見過大人們的真正的“Party”。畢竟他的父母都是魔術(shù)師,而魔術(shù)師的守則之一便是不能與他人結(jié)交過深,更不可能對其他魔術(shù)師表露真心。從此以外,魔術(shù)師也基本都是死要面子的家伙些,要他們?nèi)プ鲂┛赡軙䦟?dǎo)致出洋相的事情,大概是死都不愿意的吧。
特別是某些以“無時不刻都必須要保持優(yōu)雅”為家訓的家庭的男性家主,要是強迫他們來和“大家”一起不顧禮節(jié)地放肆玩鬧,估計還不如直接用老師總是在弟子出師之時贈送的Azoth之劍從背后捅穿他們的心臟,這樣反而來得比較痛快。
所以,要小男孩的父母聚在一起提起酒瓶或者易拉罐狂飲特飲,然后像個瘋子一樣跳著不知道是什么派別的舞步這種事情,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是開玩笑,也是那種會在對方反應(yīng)過來這是玩笑前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的程度。
話說回來,既然小男孩沒有見過所謂“Party”究竟是為何物,八坂之前也只說過“喝酒”和“唱唱跳跳”,他又是怎么知道聚會上的人會是“提起易拉罐狂飲特飲”,以及“像個瘋子一樣跳舞”呢?
答案也非常簡單,簡單到會讓問出這個問題的人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問。
你看。
在客廳的中央,又把一罐喝空了的酒瓶隨便往地上一扔,已經(jīng)變得有點醉醺醺的八坂不就是正這樣在他的面前現(xiàn)場表演著嗎?
八坂的“Party”出乎小男孩意料地沒有冷場地從開始進行到了現(xiàn)在。盡管是完全被八坂牽著鼻子在走,但小男孩只顧得上對沒有惹八坂不高興進行著各種各樣的慶幸了。他和他的小伙伴們像這樣類似的野餐也已經(jīng)過了不少次,可唯獨這次,讓小男孩覺得時間過得格外地緩慢。可他又不敢去看時鐘,因為他老是感到八坂那酒后的飄蕩視線從他身上飄過。
不自在的感覺令他很是郁悶,但還有一件更讓他郁悶的事情。
“我說你們——看!”
跳著像是哪個國家的交際舞的八坂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做了個鬼臉。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非常悅耳的笑聲灌入了小男孩的耳朵。小男孩也以演技做出大笑的姿態(tài)的同時,轉(zhuǎn)過眼睛瞟了瞟小女孩。
那正是讓他更郁悶的事情。
為什么小女孩會笑得那么開心?
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小女孩似乎和自己并不一樣,是真的非常地享受著這個讓他如坐針氈的“Party”。不管八坂做了啥讓人難以理解她是在干嘛的事,小女孩好像都能馬上做出讓八坂滿意的回應(yīng),簡直就像是真的在和著節(jié)奏開心一樣。
這個時候,在小男孩心中升起來的卻不是對這兩人是不是一伙的懷疑——盡管在這個時候重新在心里提起來好像非常合理——而是有些不甘心的躁動。
回過神來,小男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盯著小女孩看了好久了。而被這樣盯著,小女孩也是不會不發(fā)現(xiàn)的,于是,她也轉(zhuǎn)過頭來面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正欲將雙眼挪開的小男孩。
“……怎么了?不是你說要我放松的嗎……”
“不……沒什么,只是……”
小男孩想著說辭,卻看見了小女孩臉上殘留的笑意。
小女孩本來眼睛就很大,臉也算長得俊俏,配合著那種笑容,忽然讓小男孩覺得——
“覺得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
【貌似】是被小男孩突兀的話驚到了,小女孩的眼瞳明顯地縮了一縮。
“是嗎……?”
——也很是奇怪。
小男孩看著桌子上的空便當盒想到。本來他是就算買便當也從來不會把便當放進冰箱冷凍后再拿出來加熱吃掉的流派,今天卻異常地覺得加熱后的咖喱便當味道也不錯。
“是啊。嗯……對了,要是你多笑笑的話,好事應(yīng)該也會來得更快吧。”
不過,經(jīng)過了這么多的折騰,不管是體力還是腦力都消耗了不少。就算肚子沒有叫,大腦也早就充滿了對事物的渴求,所以當這種曾經(jīng)被自己嫌棄的事物被送到面前時,自己也就在身體內(nèi)激素的作用下產(chǎn)生了美味的幻覺了吧。
……應(yīng)該是這樣吧。
于是乎,在各種各樣的煎熬下,小男孩終于撐到了這個“Party”邁向了尾聲。是過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他也沒了感觸,總之,當小女孩【似乎】總算是用完了小孩那本就很少的體力在沙發(fā)上睡著了之后,八坂才像個不倒翁一樣顛顛倒倒口齒不清地對小男孩說:
“啊……睡著了……啊。那就……嗝,到此為止吧。”
說著,她就兩腿一曲,坐在了地上。
緊接著,從地板上傳出了打齁的噪音。
“……哈。”
小男孩呼出了一口氣,卻是掛著一絲微妙的笑意。
——總算能有機會了。
他往后一仰,也和小女孩一樣躺在了沙發(fā)上。只不過,他不是要消除勞累采取睡眠什么的,而是裝作要休息,卻大睜著雙眼研究起了在空氣之中密布著的魔力亮線。
必須要帶著小女孩逃掉。
即使小男孩開始覺得八坂的確不會傷害他們,也還是堅定著這樣的想法。
畢竟,這是孩童為了“帥氣”的天真的固執(zhí)。
所以他非找到把結(jié)界解除的辦法不可。為了這個目的,他的雙眼正沿著某條被他隨機抽選出的線條看去,往起點或重點摸索過去。
就算是糾纏在一起的耳機線,只要夠耐心也能看清是如何被纏繞起來的。這邊也是同理,小男孩極其緩慢地挪動視線,生怕眼睛一花就前功盡棄——
“放棄吧,你找不到結(jié)界的起點的。就算你在那里裝睡一晚上也不可能。”
“……!”小男孩驚慌地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八坂用著像是在說“非常有趣”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是喝醉了睡著了嗎……!
“現(xiàn)在的小孩喲……心機可真是重。嘛,免得你再做無用功我就大方告訴你算了。這個結(jié)界的起點,就是我自己的心臟。這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只要設(shè)置好安全術(shù)式就行了。畢竟是魔術(shù)使,不做點防身的東西可不行。在沒必要使用的時候關(guān)掉,要用的時候再開開就行了。哈,不過我也確實是為了讓你產(chǎn)生結(jié)界是在室內(nèi)才在外面一直關(guān)掉的……”
“……”
小男孩慘白著臉,連大氣都不敢出。
八坂見狀只笑了笑。
“……看來姐姐我還是太可怕了點,嘛想想也是,我的確和單身四十年的大叔沒啥區(qū)別。既然這樣的話……就來和我聊聊天吧,少年?”
“聊……聊什么?”
“唔,我們之前的年齡差應(yīng)該是十歲左右?實不相瞞,我今年也才十八歲來著,我們當然是聊不了那些婆婆媽媽的家常話題的啦!但是啊,年齡差放在這里,你玩的東西我好像也啥都不了解,還沒斷奶的你也不可能理解姐姐我要為了生計奔波的艱苦,這樣的話,我們不就只剩下一個話題能聊了嘛?”
一邊說,八坂一邊又從不知哪個角落里抽了一罐啤酒出來。
“你是指……”
小男孩支支吾吾地說道,令八坂邪氣一笑。
“對,就是‘殺人’的話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