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嚎之后,Rider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癱坐在了地上。
不能跪下,這是他最后的底限。
盡管這樣的丑態也著實沒有尊嚴可言,但對所有的精力都已然不存在于自己的體態如何的Rider來說,這已是他能維持的最不失體統的模樣了。
保持這個姿態已經有多久了?
不知道。但是對現在的Rider的意識來說,不管過去多久都是同樣的。就像是電路沒有放入阻值而陷入了短路,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對他來說都只是一瞬間的神經熔斷。
就算,云霧繚繞的天空上似乎已經過好幾次的日月輪轉。
“后悔吧,只有真相大白,才能知道自己懷抱的是虛偽的信仰!
在這段時間中,Ruler的聲音仍在不斷地向他施加著言語。
Rider自然是能聽見的,所以,Ruler的聲音的話就宛如洗腦。
“沒有萬丈深淵的話就不會有美麗的水面。不妨大膽一些,因為好歹你已然失去了希望,如果世上真的有奇跡,那只是叛逆的另一個名字……所以,舍棄一切,燒卻一切,然后讓所有的宏圖受到重塑。毀滅所有的歷史,然后重新書寫它,這樣的話,你就能從永世不得解放的怨恨中解脫……”
后悔藥是所有做過錯事的人都期盼著的。
表面堅強的人總會說“絕對不后悔是人生的信條”,那也只是明白了后悔也無濟于事的他們無可奈何的覺悟。如果只要后悔就能重新來過,那么許許多多的人都會果斷地拋棄做下錯事而迎來的Bad Ending,選擇再來一遍吧。
尤其是,因此而讓背負之物功虧一簣的人。
因此,擺在Rider面前的,是最甜美的藥。
“與圣杯聯手,你就能從所有的痛苦中解放……”
在不知道多少個小時的循循善誘后,聲音向Rider通告了真正的目的。如果是最開始時的Rider必然會斬釘截鐵地予以否定,但現在的Rider幾乎已經快要被侵占了所有的思想,被帶入了思維的陷阱之中。
這樣的Rider,或許是沒有緣由予以否認了吧。
“你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圣杯會給予你救贖!
本就沒有理由要去承擔過多的生死,不是嗎?在生前已經背負過了太多的責任,為什么還要在死后執著于守護?
這是正確的——Rider會這樣想的吧。
于是,Rider給出的回答是:
“果然,那是,不對的。”
否認。
突然,癱坐著的Rider仿佛是注射了強心劑一般恢復了意識、從地上站了起來。
只不過是用手一撐膝蓋,Rider便重新矗立。
“……怎么回事?”
聲音略帶驚訝地嘆道。
——因為是互相分割開來的世界,所以,這里的Ruler的聲音大概并不知道Archer那邊發生的事。
在它看來,Rider應該已被完美地麻痹住了才對?刹还芩趺椿叵,都沒有發現自己有說錯什么、做錯什么。
也確實沒有搞錯什么。
如果,沒有其它的聲音傳來的話。
“還真是非常抱歉,大叔我啊大概是當守城將當慣了,骨頭犯賤改不過來了。雖然你說的很有誘惑,我也確實想重新再來一次,但是啊,我果然還是想要守護。特洛伊的人與如今的整個世界的人類比起來,大概還是后者更加重要吧!
“麻煩透頂……!”
“是嗎?覺得麻煩嗎?那可真是感謝稱贊,哈,大叔我在生前還只是個普通人類,所以面對敵人就只能用‘麻煩’來擊敗他們啦。盡管死后被稱作了英雄,那也不意味著大叔我要把生前的種種都拋棄掉啊。不然的話——”
似乎非常輕浮地說這話,Rider卻又從虛空中取出了自己的長槍。
然后,將長槍的槍頭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阿喀琉斯那家伙,可是會在英靈座上從頭到尾地嘲笑我哦?
噗嚓。
Rider猛然一收,槍尖便刺入了他自己的喉嚨。
那是在與阿喀琉斯的決戰中,被終結了性命的要害。是因為阿喀琉斯不在這里嗎,所以他用自己的手重新還原了這樣的結局。這樣的舉動,便是象征著對重新來過的祈愿的破棄。
槍尖刺入喉頭帶來并不是赫克托耳的再一次死亡,而是空間的破裂。
如玻璃窗被棒球擊碎,天地褪去了形態。
“雖然大叔我很想自私一把,可惜,大叔我終究還是英靈哪。”
——
“如何,Saber?比起空虛的面具,你也是更想成為真正的自己的吧?”
劍欄上,對峙繼續著。Ruler的聲音還在說著。
只不過。
“嗯,是啊。沒有實感的人偶是會期盼著自己能從被賦予的形體中脫穎而出的。可是,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安心感而去拋棄了更重要的東西,那也算是得不償失了!
“……什么?”
沒有理會Ruler聲音的驚訝的問句,Saber只將自己的手給握緊。
于是,手中不知何時地,出現了新的武器。是一把騎兵槍(Lance),卻并不是普通的槍,而是有著神圣之名(Rhongomyniad)的圣槍。
Saber并沒有真正地舉起過這把槍,可卻對著這把槍微笑了。然后,Saber重新正視了那里的叛逆騎士。
“來吧,莫德雷德,是時候結束了!
如此說道。
而對方也毫無保留地接受了這最后的挑釁,因為那是名為莫德雷德的騎士本就最為渴求的東西。
“你的光輝即將落幕——去死吧,亞瑟!”Saber望著對方沖了上來,而對方的氣勢與那要將劍全力劈下的蓄勢待發,讓他明白接下來就是那勝負將會分出的時刻。
“等等……!你想干什么?難道說,你不想讓自己擁有真正的自我嗎?”
Ruler的聲音是想要阻止他吧,所以急忙地詢問著。
“要是讓曾經的事重演的話,你就會失去所有的機會!”
然而,Saber卻淡然。
“嗯,因為我是‘亞瑟·潘德拉貢’,所以我才能站在這里。就算不能取代真正的亞瑟·潘德拉貢,我,也就是‘亞瑟·潘德拉貢’。沒有必要改變什么,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是他人,還是自我。”
隨后,他手中的長槍刺出了,并準確地命中了沖來的叛逆之騎士。
刺穿鎧甲、貫穿皮膚與骨骼,以圣槍的光將背叛者的內臟灼燒吹飛。
“——!”
莫德雷德這時與Saber只有半步之隔了,也就是說,在這時揮下劍就能結結實實地命中Saber。然而,卻因為這致命一擊而頓時被中斷了行動及動力,只將劍舉起了一半,就那樣頓在了原地。
“亞……瑟……!”
他悲怨地發出那兩個詛咒了無數次的音節。卻只能用雙眼瞪視著眼前的王。
然而,他卻看見了——
“怎么了,莫德雷德?你還有最后一件事沒做吧?”
那個無數次否認了自己的王,對著自己微笑著。
“……”
叛逆之騎士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將劍舉到了最后,然后——
“住手!等等,住手!”
Ruler的聲音拼命地大吼,想要阻止莫德雷德的動作。然而,就算是他現在來將場景進行切換,讓莫德雷德退場也來不及了。
咔。
反叛者的劍在斷氣之前揮下,奪走了王的一只眼睛和剩下的性命。
傳說沒有差錯地再現了。
于是,這個劍欄的空間也隨之破裂。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正是因為于這個空間內產生的可能性消失了——不對任何事物進行否認,即是對生命的拷問本身最大的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