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對的命令權就連已經釋放出來的寶具都能給予停止,屆時,阿爾托莉雅仿佛已看到了被黑泥所傾覆的自己的姿態,這令她緊張地停止了呼吸。
將“魔力放出”用于加速的話,能不能趕在令咒發動前阻止她呢?只要能夠去除令咒的威脅,就能做出絕地的反擊。那么,剩下的關鍵便是:
——她做不到“反擊”。
絕非是在戰場上突然萌發的多余的仁慈,或者不舍得傷害這個曾效忠過的女性的身體這些天真的念頭在作祟,她只是單純地感到自己沒辦法將惡意向這個女人施加上去。在念頭誕生的瞬間,揮去劍的手就會停滯。
這個感覺……
就和被召喚時被圣杯告知的“從者不能對圣杯出手”一樣。
于是,“愛麗絲菲爾”將令咒——
紅光釋放的前一刻,一個身影撞開了層層烈火,忽然閃現到了“愛麗絲菲爾”的面前。還沒等到她看清來者何人,脖頸就受到了猛烈的壓迫。言靈被中斷,防御也沒有來得及架起,遭受這突襲的“愛麗絲菲爾”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露出驚恐的神色。大概是因為她沒想到在這被詛咒之泥浸泡而出的惡意之海中還有人能夠亂入其中,放松了對外界的警惕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阿爾托莉雅身上了吧。
話說,到底還有誰能這么快地反應過來,沖入這火災現場?
答案十分容易猜到。
“切……倒是給我……老實呆在那里。
即使氣管被外力閉塞,“愛麗絲菲爾”仍然能發出聲音。這讓終于靠著從小掌握的洗禮術式一點一點瓦解了“愛麗絲菲爾”用于捆住他的黑影的言峰綺禮倍感奇異,他沒有停下,微咪起眼睛后直接將她推了出去。
在力量不停被灌入身體的不適感充斥大腦的同時,“愛麗絲菲爾”瞥見了他胸前那正發著光的十字架。她這才明白那不只是普通的裝飾品,而是被填充了強力的守護術式的魔術靈裝。在這無限接近于教皇級的靈裝的守護下,配合自身習得的強化魔術,言峰綺禮甚至能在數分鐘內無視來自于紅蓮業火的灼燒和黑泥的非人詛咒。
“我……!”
言峰綺禮喊道,卻沒有了下半句話。
“愛麗絲菲爾”在急速的后退中失去了平衡,加速著,她的身體不受她控制地傾倒了下去。背部摩擦著全是黑泥的地面,當言峰綺禮加重了手臂使出的力量,她就整個人被固定在了地面上。黑泥自動地躲開她,反而給言峰綺禮提供了更長的時間。
“我承認我是扭曲的……但是,就算是這樣的我……!”
“別扯淡了你丫的!”
“愛麗絲菲爾”在地上發出怒吼。雖然她還能說話,但那很清楚的并不是由肺擠出空氣從氣管中發出的聲音。而她的肉體貌似也并沒有跟上精神的強度,陷入頸部動脈被手指卡住、氧氣不能循環的被動局面時,四肢也會因缺乏電信號而無法活動,臉上也還是會本能而顯示出痛苦。這份痛苦以扭曲的五官展現出來,卻更添了一份狂氣。
“你這人渣敗類!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你以為這樣做你就能減輕你的迷惘了嗎!?以為讓自己成為英雄就能把自己從泥潭里抽身了?可笑!終究是個利己主義者,終究是拿別人的痛苦當做快樂的人,別想改變你的本質。∧氵@混蛋!”
還是和之前同樣的不能做出反駁,然而,言峰綺禮手所使出的力度只是更加地富有殺害的意味。
“……但是,殺了你肯定不會是錯事……!是啊……向往善,遠離惡,這就是吾主教導我應做之事,我現在做的肯定不是犯錯的事!”
缺氧與大腦的貧血讓愛麗絲菲爾的肉身漸漸地步向死亡。紅色的血絲布上了“愛麗絲菲爾”雙眼的眼球,灰色的淤塞涂上了俊俏眉眶?伤是露出嘲諷的笑,歪歪頭,像是要用眼神殺死言峰綺禮,說道:
“是嗎?不會后悔啊……啊,那你就殺了我咯?纯础降资钦l……呃!”
肉體終于達到了極限。
瀕死體驗被跳過,被產為圣杯之容器的人造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而死因無疑是窒息與大腦缺氧。斷氣的瞬間,言峰綺禮感受到了強大的魔力從肉體中噴薄而出,那些魔力所含的而已過于濃重,甚至在冒出來的時候有了漆黑的顏色。
失去了意識的身體沒有了任何的祝福與力量,立馬被黑泥所吞噬、消化。
“成功……了嗎?”
言峰綺禮手中有著將人類殺死了的實感,那是已體驗過數次的感覺,所以不會搞錯。他已經把圣杯的意識體現殺死了,也就是說,自己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把讓這些只會帶來毀滅的黑泥流出來的水龍頭破壞了吧。
做著這樣的思考,想著能夠松一口氣了的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
他搞錯了一件事,那是嚴重到了致命的事。
就和他在【本來的世界】的那個宿敵相同。
將流出水的水龍頭給破壞,其后果……難道不是讓水的流出完全地失控嗎?
“怎么了,那么恐怖的表情,可不像是覺得自己沒做錯的表情哦?”
耳畔環繞聲音,已不是女性的聲音,而是男性的聲音。而言峰綺禮沒有看見發出這聲音的人在哪,也沒有心思去尋找發生的人了——因為,他的眼中現在只剩下從那深淵之孔中以天神降下的末日洪澇一般黑泥之濤。
黑泥用先前數倍的速度往外擴散出去了。
“什……”
院墻、山門早已被沖毀、燒盡,言峰綺禮一回頭便能看見山下。而如今——剛剛還沒有被火焰波及到的地方,現在也變成了比地獄還要讓人膽寒的場景。那里有著民房,有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在火紅中,那些事物又變成了什么?
耳邊,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人慘叫的聲音。
整個深山町,有多少的土地正被這詛咒侵蝕著呢?
“這都是你的錯!言峰綺禮!如果你沒有殺掉那個已經徹底變成了小圣杯的身體的話,他們還有時間進行逃跑的——正因你的自作主張,讓他們就這樣丟掉了性命。
那個聲音嘶吼著。
“想成為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害死了這么多人,你覺得自己還能叫做英雄嗎?”
言峰綺禮呆住了。
“怎么會……我……!”
“啊,是這樣啊,就是這樣!要是遠坂時臣還活著,對圣杯知之甚多的他肯定會給你提出正確的意見哪……然而,你竟然為了一時的愉悅而殺死了遠坂時臣!所以說,你正是元兇不是嗎。抗!這所有的后果,所有的死亡,所有在剛剛誕生的怨恨,都是你的罪孽!言峰綺禮!”
譏笑著。
“可是你也很開心吧?你想象著在那火焰中受著難的人們的痛苦,內心擁有的感情并不是后悔和緊揪,而是爽快得不得了的愉悅吧!不要想否定,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現在是一副怎樣丑陋的臉!”
“我……”
露出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的言峰綺禮念道。
”早就說了,我們本來就應該是統一戰線的……然而,你可是選擇了你的信仰哦?你可是做了不會被你的信條原諒的事哦!?啊~換回來這么一個結局,你到底是應該高興還是傷心呢!?”
“我……!”
漸漸地,言峰綺禮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一塊紅色、一塊慘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沒有狡辯的必要,沒有尋求救贖的必要……自己結下的罪孽,就自己嘗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