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ler朝著三體從者的信號消失之地沖了過來。
他的手腳已經失去了本身的機能,那些黑影徹底奪取了他身體內魔力的流動,就算現在那看似完整的四肢還掛在身上,也純粹只是無用的裝飾品。
他完全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就連自己恢復神智也都是在幾十分鐘前的事情。在那之前的記憶沒有中斷,卻像是有另一個人控制著自己的思維連帶整個身體。
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切都要從兩天多前說起。
那是Ruler發現Assassin主從正在殺死平民來奪取魔力,憤怒地追擊他們的時候。
當時,Ruler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讓這隊主從立即退場。
將個人的恩怨代入,幫助別的組合針對某個組合——這當然是違背Ruler本職的黑哨行為,但那又如何?Ruler一開始就沒打算去遵守那種東西。他認為自己沒有理由要被本職之類的東西約束。反正,要他冷眼旁觀有自我愿望的無辜人被殺死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
管他什么Ruler不Ruler,就是要讓Assassin他們退場。抱著這樣的想法,Ruler全力展開了他的攻勢。
就是這時,于半途,Ruler吶喊著什么的時候——
“不要妨礙。”
聽見了這樣一句話。
Ruler只聽這短短的幾個音節便能分辨出那是一位華貴女性的嗓音。然而,這句話帶有的威力卻并不和嗓音一樣溫柔。
如是言靈般,Ruler在聽見這文句后,身體馬上就像是有了十倍的重力被從懸浮著的數十米的空中斷然往下“拉”去,不聽使喚地墜落至地面。
背著地,地面被砸出坑洞,蕩起一陣塵霧。盡管Ruler并沒有受傷,卻還是愣愣地倒在了地上不做動彈。
而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Ruler發生了變化。
他緩緩地爬起來。
臉上不再含有慍色,怒火被冰封了。
不再與監督者聯系、不再巡查、不再看管戰局、不再去尋找作為“自己被召喚出來的理由”之扭曲的所在。
他只記得,自己在一個沒有光亮、一片暗色的地方使用了自己的寶具。當時的理由,只記得是“理所當然”。
不止這一件事,那段時間自己所有的行動都是覺得“理所當然”去做的。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后,Ruler才突然想到:
理所當然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在這個疑問從腦子里冒出來的同時,有什么東西啪啦一聲斷裂了,Ruler才醍醐灌頂恍然大悟般意識到了什么。
但是,晚了。
他已經站在了蟻群一樣的黑影正中間,不止是同一個水平面上,就連天花板也懸吊著無數如暌違獵物的蝙蝠般的影子。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如何活命,而是,要把一項重要的事情傳達給至少一個御主或者從者。
第一次也僅此一次,他真正地感謝起Ruler這個職階。
靠著Ruler擁有的特權,只要感知便能知道每個從者的生死,而且在極大的范圍中搜索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于是,他頂著那些影子的封鎖,從那個封閉的空間硬闖了出來。
這時的他還沒有遭到影子的侵害。
瞧見夜空,他便啟用了自己的特權,令他吃驚的卻是又有兩騎從者沒了信號,剩下的三騎從者湊在了一起往哪里行走著。
啊,這樣更好——
然而,緊接著,他又察覺到了異樣。
有誰出手了。
空氣中魔力劇烈震顫,有什么撲面而來——只有一秒鐘,或者連一秒鐘都不到,等他回過神來,身上就已經布滿了黑影。
連發生了什么都沒能知道。傳達給他大腦的只有自己被什么強大的存在攻擊了這一事實,以及身體被污染的劇痛。
呻吟是無用的,他只加快了自己飛行的速度,因為他已無暇理睬了。
這些影子比最毒的毒藥更讓他痛苦,他卻仍然堅持著,用盡所有魔力來抵抗它們對靈核的同化。
計算一通那三騎從者的行走速度及路線,找準了能與他們會合的時間地點,將路途最短化變作直線,中途的房屋也直接沖撞過去。這樣做,就能在身體被徹底占領前與他們會合。
即將到達,絕望卻又籠罩上來。
那三騎從者的信號也突然消失了。
能確認到他們尚且存活,卻鎖定不到具體的位置。
不行了。沒有再去仔細尋找的時間了。Ruler一時覺得這或許是天意,只是,還沒到讓他屈服的地步。
盡管不報希望,但是,至少要將最后一句話傳遞到。
于是,Ruler不再做出路線的改變——啊,不管他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碰見的希望也要趕過去。
于是,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Ruler破墻而出。
“目的地”到達了。自己也瀕臨死亡。
他以眼睛看見了無法察覺氣息的想要見到的人們。
身體已經不能再保持飛行,但只要口舌還沒完全被侵蝕——要退場也罷,現在自己還能夠告訴他們那件重要的事。
他張開了嘴:
“大空洞里——”
停頓。
戛然而止。
終究是沒有傳達到,Ruler就斷絕了氣息。
不是因為他自己沒能堅持到說完這句話,而是因為,在發出整句話的聲音前,一股龐大的力量合上他的唇齒。
——從楯山飾利他們看來,則是巨大的黑色洪流將Ruler吞沒了。
沒錯,是完完全全地“吞”了下去。黑光只憑寬度就蓋過了Ruler的整個身軀,連帶他所在的地面一同席卷。
“什、?”
那是什么?
結界內的人們只看著那黑光,恐懼感就已然襲上心頭。自然而然地望向那黑光射出來的地方。
“好險。要是再晚一秒使用寶具,這貨就能把不得了的秘密說出來了。”
是人說話的聲音。
是Avenger?——不。那聲音和Avenger的明顯不同,語調也沒有Avenger那么輕浮。而且,Avenger的寶具也并沒有那么強力。
是誰?
那人還在陰影之中,但也正從陰影中走出來,走向Ruler被擊沉的地方——先前被發射出的黑影們還在那里縮成一團。
那個人每踏下一步,都有沉重的鋼鐵碰撞的聲音響起。在這條死寂的街道上,那聲響異常清晰,讓這邊的人感覺到心臟都在被踩踏著。
三步、兩步、一步。
那個人自陰影中走了出來。
瞬間——
“Lan……cer?”
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唯有種田遙,一經過目便確認,那正是自己的從者——Lancer,趙云。
沒錯的。
自己的Lancer的特征是被印刻進了靈魂的東西。
但,正因如此,那又并不是自己的從者。
因為男人的面目變得慘白,頭發變成了銀色。
因為長槍的樣子有了不同。
因為,他的鎧甲變成了黑色,纏繞著血色的尖銳條紋,利刃與突刺也從極具攻擊性地固定在那表面之上。
因為,他散發出的氣質與自己的從者從根本上相反。
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包括著Archer,都被眼前出現的換了一個人似的“Lancer”所震驚。
盡管就在視距之內,“Lancer”并沒發現藤井有人他們,只盯著那塊地方,直到黑影從地上一點不剩地逐漸消失。
“任務完成,接下來就是繼續搜查那些活著的家伙。”
Archer以視線死死鎖住那個“Lancer”。
為什么?Lancer應該是退場了才對。
這副丑陋的漆黑姿態,又是怎么回事?
“Lancer”在離開之前,用眼睛將四周旋轉掃過一圈。在經過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時,陳浩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停跳了。
那眼神既空虛,又兇狠。
然而。
接下來出現的,讓他的心臟繼續停止。
“沒那必要了,Lancer。精神震爆(Mindblast)。”
——
結界破碎了。
這個事實直接寫入在場人們的意識之中。
藤井有人更是用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他急忙轉頭,卻看見種田遙跪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抱住頭,瘋狂地尖叫。
在“Caster”的巫術下,種田遙的精神遭到攻擊,結界被無效,里面的人也自然暴露了。
而陳浩——
看著那自“Lancer”所在的陰影中新走出的人物。
與“Lancer”同樣慘白著臉色,手中捧著書的孩童一樣的人物。
“……Caster……先生……?”
盡管他的衣服從洋服換成了祭祀主教一樣的黑色長袍,陳浩也還是能認出來。
不可能錯的,不可能錯的。
事實上,那念出咒語的聲音與身影的出現是同時的。只不過,陳浩由于過度的震驚而沒能控制住肺部,連呼吸都沒能做到,更不用說發聲了。
仿佛是聽見了陳浩的聲音,“Caster”的雙目與他瞪大了的眼睛的視線交合了。
“只有一晚上沒見,就已經和別的從者契約了嗎?陳。”
——
“哦……原來就在這里啊,恕我眼拙。”
“Lancer”十分平淡地,卻在嘴角掛著一絲令人膽寒笑意地轉過來。
“那就快點解決掉吧。”
殺氣瞬間彌漫整條街道。
“Saber!”“Rider!”
楯山飾利和藤井有人反應過來,急忙呼喊自己的從者。而Saber和Rider也應聲實體化,全副武裝沖了上去。
楯山飾利這才注意到,Saber他進了結界后也沒說一句話。實體化出來也是沉著臉。
Rider也一樣。
——“Lancer”的長槍朝本來就已經實體化了的Archer襲擊過去。
“嘭嚓!”
是Archer以雙刀卡住“Lancer”的長槍,讓槍頭的指向也往上偏去。但“Lancer”卻仍然將槍往下壓去,讓Archer也只得僵持于此。
“Rider和我對付Lancer,圣劍使你去解決掉Caster!”
“知道了!”
Saber應答道,向“Caster”奔襲而去。
“這個姿態的‘我’的首次實戰……請讓我得到足夠的樂子吧。”
向吃力的Archer持續施力,“Lancer”帶著邪氣的眼神,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