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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林瑾瑜張信禮 > 144 第143章·告白
最后一聲纏綿而如嘆息般的余音消散在舞臺上,林瑾瑜大方而優雅地謝幕鞠躬,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連老師們也不住點頭鼓掌。

如果說前面的幾首串燒只是中學文藝匯演優秀作品的水準,那么最后這首古典曲目已經達到了另一個層次,是一場正兒八經、有靈氣的演出。

后勤上來搬道具,林瑾瑜和許釗、黃家耀一起下了臺,回自己班上。

“可以啊鯨魚!”男生們紛紛上來勾肩搭背錘他:“牛批,音樂老師都贊不絕口來著。”

“那是,不看我是誰。”林瑾瑜被他們勾著,眼睛四處瞟,找張信禮。

許釗出了風頭也很開心,道:“待會兒開完班會我請客,咱們聚聚。”

男生們全都附和,林瑾瑜心不在焉,從好哥們的手里鉆出來,走了幾步,四處張望了下,看見了遠處的張信禮。

“過來啊,”林瑾瑜說:“站那么遠干什么?”

張信禮慢慢朝他走過來,林瑾瑜道:“你聽見了嗎?”

過了幾秒,張信禮才回答:“聽見了。”

“聽見了就聽見了,磨蹭那么半天。”林瑾瑜一臉坦蕩且無所謂的樣子,沒說什么別的,只道:“待會兒開完班會一起去玩,你別自己溜了。”

“玩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瑾瑜說:“你不是……要轉學了嗎,當給你踐行,放學記得等我啊。”

張信禮沒有在“轉學”這個敏感話題前露出太多表情,大概是接受了這個已經注定的事實,他只是很平靜地說:“好。”

匯演結束后大概是下午四點,全年級從禮堂出來,浩浩蕩蕩地回教學樓開班會。

這一天是12月31日,圣誕節,明天是為期三天的元旦假期,除了林瑾瑜,其他人都苦學習良久,恨不得趕緊放松,玩個痛快。

教室黑板被各種顏色的粉筆畫得花里胡哨,胖胖的圣誕老人和圓滾滾的雪人相親相愛抱在一起,藍色的鯨魚提著火紅色的燈籠,正中是畫成窗花的四個花體大字:歡慶元旦。

“哎喲,咱文娛委員這黑板畫畫得不錯啊!”男生們三五成群回到班上,被巨幅活靈活現的粉筆畫震懾,班里洋溢著放假前的歡樂氣氛,每個人都開心地笑著。

“抽簽了抽簽了!”文娛委員是個小姑娘,不敢站講臺上大聲吼人,喬嫍二話不說上去幫她,把教鞭在講臺上敲得震天響:“你們的禮物都準備好了沒有?”

滿教室此起彼伏的說話聲里響起幾聲七零八落的“準——備——好——了——”

“大聲點啊!”喬嫍說:“準備好了就抽簽,拿完禮物我們就放學了!”

這次底下聲音大了很多,中氣十足像要把屋頂掀了:“準!備!好!了!”

林瑾瑜離開座位走到張信禮身邊,說:“上去抽簽啊。”

“我沒準備東西,”張信禮說:“能不能跟班委說一聲不參加,別把我學號放進去,我不抽,也不拿。”

交換禮物是他們班元旦班會的一個傳統,收到什么全憑運氣,有些女生會準備自己織的小圍巾或者DIY的餅干、甜品、手鏈什么的,男生買點運動耳機、鼠標、書包、零食來送送也差不多了,許釗則懶得花這心思,年年都固定一個666的紅包,抽到誰給誰。

“那不行啊,”林瑾瑜撐他桌子上,說:“咱們班人數是雙數,你不參加就意味著有一個人沒人換禮物,這不好吧?”

“這……”張信禮問:“我沒來的時候,你們怎么換禮物?”

林瑾瑜想了想,說:“夏老師準備了一份,可今年你來了,老師應該就沒準備了。”

“那怎么辦?”張信禮顯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我真沒準備。”

“你現在隨便拿個什么東西當禮物啊。”林瑾瑜象征性地提了個意見。他知道現在張信禮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像模像樣能當禮物的東西,難道送支中性筆?別開玩笑了,送的人拿不出手,收的人想來也不會開心。

“或者……”他話鋒一轉:“你跟文娛委員說聲內定抽我學號吧,我無所謂,反正也不缺這一個禮物。”

這倒是個救急的辦法,張信禮卻仍有些遲疑:“可那樣會有別人送禮物給我,我卻沒送別人,這不公平……不然待會兒我把收到的禮物給你好了。”

“怎么這么磨嘰啊,”林瑾瑜假裝輕描淡寫地說:“那萬一我抽到你呢,你還還給我?”

“不可能這么巧。”

林瑾瑜看著他,道:“萬一真這么巧,是不是說明我們很有緣?”

張信禮心里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將近五十分之一的幾率,哪兒就這么巧趕上了。

林瑾瑜說:“有些事情,你覺得不可思議,可它就是發生了。”

臺上已有十多個人上去抽了號碼,林瑾瑜起身,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可能,不過抽下看看吧,沒中也沒辦法……但萬一呢,萬一緣分到這兒了,是吧?”

張信禮不明白他怎么總強調什么緣分不緣分的,林瑾瑜沖他挑了下眉毛,轉身去講臺上抽學號。

個子小小的文娛委員站在放紙團的盒子邊,林瑾瑜背對著臺下座位,朝她點了點頭。

文娛委員抿了抿嘴,悄悄把攥在手里的一小坨縐縐的紙團塞到他手里。

林瑾瑜展開來看了一眼,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把紙條翻過來給下面的同學看,那張紙條上寫了一個與他們班人數相等的數字……這意味著這個學生是班里所有人中最后一個來報道的。

“嘿,我居然真抽到了,”林瑾瑜跳下講臺,一臉訝異與不可置信地回到張信禮座位邊:“這也太巧了吧!”

“這怎么……”張信禮一臉懵:“……可能。”

“不知道啊,怎么這么巧,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林瑾瑜回轉身去,拿出個盒子放他面前:“喏,我準備用來交換的禮物。”

張信禮仍沉浸在不可思議中沒回過神來,機械性地打開盒子……原木色的大盒子里還套著一個白色的小盒子,底端銀色的蘋果logo素雅,邊上好像還有一條項鏈。

周圍幾個看到的同學發出一片驚呼聲,這他娘的可太大一禮物了,比許大釗那大紅包還誘人一百倍,插班生可真夠幸運的。

“這……”張信禮把盒子推了回去,道:“這什么?瑾瑜,這太貴重了。”

林瑾瑜知道張信禮第一反應一定是不收,他一臉無所謂地說:“別急著大驚小怪,我就準備的這個啊,又不是專門給你的,用不著感動,你運氣好而已。”

張信禮把盒子邊的項鏈拿起來,銀色的珠鏈下串著一枚小小的銀色子彈。

這是一次偽裝成巧合的處心積慮,從選型號到選顏色,再到去老鋪子里找個師傅鍍銀、選銀鏈,林瑾瑜其實準備了很久。

張信禮仍想把偽裝成巧合的“早有預謀”還給他:“瑾瑜,你不能這樣亂花錢,反正待會兒我也沒準備什么,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吧。”

“什么啊,”林瑾瑜皺眉道:“說了我本來就準備的這個,又不是為你一個人,退回來算什么意思?反正你不拿我也送別人,好好的元旦班會你別掃興行嗎?”

張信禮不想讓他不開心,有點進退兩難,林瑾瑜直接把盒子又推還給他:“你自己好好收著吧,那項鏈算贈品,銀的,別搞丟了。”說完起身,吊兒郎當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全班都等著許釗那666紅包開獎,林瑾瑜和張信禮卻誰也沒在意。

……

班會結束后,許釗搭著林瑾瑜的肩,領著張信禮等一大幫男生浩浩蕩蕩出校門往外走:“先去吃飯,吃完去老地方聚聚,誰也不許溜啊!”

“老地方”就他們一群人以前常去的一清吧,帶桌球室和棋牌室,下下棋、唱唱歌、打打桌球什么的都行。

張信禮推諉不過,最后還是把手機和項鏈收下了,只說以后工作了還你。

那個“還”字聽得林瑾瑜不怎么舒服,哪怕換成“送”都好啊,總是這樣,好像張信禮欠他、欠他們家什么似的。

到地方了大家才知道許大釗這廝今天屬實大方,居然還整了個包場,二十來號男生很快霸占了清吧的各個角落,林瑾瑜拿了罐老板送的飲料,發現人群里,林燁居然也在。

“他怎么……”

“他呀,”許釗搭著他的肩膀和他碰了個杯:“我叫來的啊,怎么說也是咱‘授業恩師’,叫來一起玩唄。”

林瑾瑜覺得林燁挺好的,完全不介意他也一起來玩。

“嘿,我說,”許釗朝他擠了擠眼睛:“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挺浪漫的,老實交代,今兒那曲子拉給誰聽的?”

“什么誰……”

“別跟我裝傻,什么時候的事兒,哪個姑娘?可以啊鯨魚,老師還在下面坐著呢,你都敢大大方方說。”

“呵呵呵呵。”林瑾瑜回以尬笑,他心想你夸我我是沒意見,可他不是“哪個姑娘”,他就在你斜對面坐著。

張信禮坐在許釗斜對面的長條沙發上,隨便拿了杯飲料喝。這么久的磨合下來,他和班上特長生關系不錯,但和許釗身邊的人其實不太熟,兩邊不是一撥人,不怎么在一起玩,因此也沒湊到哪個人堆里去,只是偶爾寒暄。

林燁跟其他十七八歲的學生更沒交集,完全不認識,遂湊到林瑾瑜和許釗這兒來問他們匯演情況怎么樣。

“棒極了啊!”許釗一拍大腿:“咱音樂老師都驚了!直夸彈吉他那個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

前半句倒是真的,后半句就純屬他自由發揮了,林瑾瑜揍了他一下,笑罵道:“不要臉。”

許釗笑了一番后收聲道:“不過真的挺不錯的,尤其是鯨魚,都他媽敢借曲表白了!能耐!”

“哦,”林燁明知故問:“跟誰表白啊?”

“這就不知道了,你快幫著逼問逼問,是哪個女生。”

林燁看林瑾瑜一臉白眼翻到天上去的表情,說:“嗯……算了,不便過問,你得給人家留點私人空間。”

他說著攬住林瑾瑜:“來來來,說說今天發揮得怎么樣。”

林瑾瑜被他拐到角落里,林燁跟他碰了下杯:“你那位什么反應,別告訴我他是一榆木腦袋。”

“我不知道啊,”林瑾瑜看著自己兩膝蓋之間的那塊地,說:“我估計他沒聽見前面那段話,只聽到了曲子。”

林燁拍了下他的腦袋:“笨啊,那就夠了,聽見了就應該明白了。”

林瑾瑜想起張信禮的反應:“我總覺得他沒懂……他都沒什么反應。”

“‘直男’真麻煩,”林燁道:“這還沒感覺,要么他腦子缺根筋,要么他在裝傻。”

裝傻?林瑾瑜木訥道:“他不像……”說一半他不說了,張信禮要是裝傻,他也看不出來。

“無所謂了,”他道:“我原本也只是單純地想昭告天下,不說我實在憋得慌,沒指望得到什么回應。”

“嘖嘖嘖,”林燁一邊喝飲料一邊說:“年輕人,目標高一點嘛。”

周圍同學們下的下棋、打的打桌球、唱的唱歌,一片喧鬧十分熱鬧,林瑾瑜自動過濾了某哥們荒腔走板的調調,一直縮在角落里和林燁嘀咕來嘀咕去。

張信禮一直有意無意地往他們這邊看,大概是林瑾瑜和林燁嘀咕的時間太久了,張信禮終于朝他們這邊走來,把林瑾瑜提溜起來道:“跟別人玩去,別老窩在這兒說話。”

林瑾瑜習慣性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林燁卻一把拉住他,道:“不就說會兒話嗎,有那么舍不得嗎?”他道:“你吃醋?”

林瑾瑜抓狂,天哪林燁這家伙到底在說什么!

張信禮站著,居高臨下看著他,說:“我只是讓他多和自己的同學交流,不要和社會人士來往過于頻繁。”

“什么社會人士,好像我年紀很大一樣,”林燁道:“我可還沒畢業呢。”

張信禮改口:“校外人士。”

這倆人待在一起氣氛就不對,雖說前些日子因為總在一起排練,張信禮和林燁也算對對方有了點了解,但依然說不上太熟,就一冷漠而矜持的商業合作關系。

林瑾瑜道:“好了好了,我剛想去跟他們下棋呢,你別亂說話,什么醋不醋的,肉麻死了。”

林燁“嘁”了一聲,看著林瑾瑜拉著張信禮走了。

那邊五子棋和象棋兩邊開盤,齊頭并進,下棋的就那么幾個,一群男生圍著吵得喊聲震天,林瑾瑜拉著張信禮加入了戰局,指來指去好不熱鬧。

角落里,林燁點了支煙,抽了一口,透過迷蒙的煙霧遠遠觀察他們。

林瑾瑜一直盯著那棋局,嗶哩吧啦戰術戰法,張信禮卻一直看著他……可偶爾林瑾瑜抬起頭來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又總是恰到好處地移開了目光。

林燁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

飲料喝多了難免內急,林瑾瑜離開玩得開心的人群,拐進角落衛生間里。

林燁眼見他動了,呼了口煙氣,等了幾十秒,跟著他走了進去。

林瑾瑜上完廁所出來,見林燁站在洗手池邊,也沒開水,不知在干什么。

“你站這兒干嘛呢?”他問:“又不進去。”

“抽根煙,”林燁道:“你們打算幾點回去?”

“不知道,再看吧。”林瑾瑜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你出去抽啊,這兒又沒女生,一幫老爺們沒人嫌棄,躲衛生間抽干嘛。”

“哦……這樣啊,習慣了,”林燁在拖延時間:“你對你那小男朋友到底什么心思啊。”

“什么什么心思……”林瑾瑜一頭霧水:“怎么又問起這個了?”

“隨便問問,”林燁說:“你費那么大勁一首曲子練兩個月,真滿足于現在的狀態?就沒抱點別的心思?”

“能有什么別的心思,”說起這個林瑾瑜不由自主沮喪了起來:“又不可能喜歡我。”

“嗯……我不這么認為,”林燁道:“告訴他吧。”

“我已經告訴他了啊,就剛剛……”

林燁打斷了他:“我不是說這種隱晦的暗示,我是說……告訴他,用你的母語,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讓他沒辦法裝傻,讓他避無可避。”

“瘋了嗎,”林瑾瑜說:“你就不想想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林燁抖了抖煙灰:“你不是說他要轉學了嗎。”

“是要轉學了,可是……”

“既然都轉學了還能有什么更壞的后果,又不是真讓你向全天下出柜,”林燁道:“這件事在目前,還可以只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如果你想要答案,就告訴他,如果你本身真這么圣人,誓要將單方暗戀進行到底,從來沒想過要一個答案……那就當我沒說。”

雖然林瑾瑜總是說他沒什么奢望,能有個機會表達給張信禮聽他就已經滿足了,但他想要的真的僅限于此嗎?

“我……”林瑾瑜囁嚅了許久:“我怕他會疏遠我。”

“哦,那倒痛快了,”林燁說:“你知道最折磨人的不是素不相識,而是直男的小把戲,明明不喜歡你卻還撩來撩去,讓你輾轉反側,大樹底下數花瓣……”他問:“你覺得是一刀兩斷痛苦,還是朝思暮想痛苦?”

“……”林瑾瑜沒說話,卻在心里說:最痛苦是渺茫的希望,大概人都是那么賤,不明明白白告訴你不可能,就總是不能死心地折磨自己。

林燁說:“所以告訴他吧,就當給自己一個儀式感,然后迎接那個結果……說實話,我覺得你的小直男對你的感覺和你對他是一樣的,如果你們彼此相愛,就做好迎接磨難的準備,記得《命運交響曲》嗎?從火焰中迸發出音符,唯有抗爭是唯一的出路。”

清吧里的這個衛生間是單向出口式,洗手池在正中間,林燁故意面對著出口站著,令林瑾瑜和他說話時不得不背對著出口。

“這不可能……他不會……”不會愛我的。

林燁余光看見鏡子里反射出熟悉的衣角:“你不相信?”他忽然壓低聲音,說了句奇怪的話:“那要不要打個賭,賭他看到以后會不會過來?”

林瑾瑜背對著洗手間門口,看不見背后的狀況,他一頭霧水地問了句:“什么?”就見林燁猝然湊了過來,和他幾乎臉貼著臉……他離得實在太近了,淺色的嘴唇和他的幾乎只隔著兩指。

林燁看著他,小聲道:“可以真的吻你嗎?”

“什么?”林瑾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仰,想跳開,林燁卻反應很快地按住了他的后脖頸:“噓,”他說:“小心被發現是演戲哦。”

林燁只是扣著他的脖子,并沒有真的吻他,林瑾瑜一臉茫然,渾然不知這是在鬧哪一出,林燁卻閉上眼,微微側過了臉。

林瑾瑜只能看到他好似十分投入與沉醉的表情,林燁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就像一陣輕柔的風。

林燁是個成年人,肩背擋住了他大半,門口有個拐角,斜看過去時剛好看不見鏡子反射的另一面,加上有手臂的遮擋,從背后看上去,他們仿佛一對沉浸在熱吻中的情侶。

林瑾瑜沉浸在茫然里,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衛生間的寧靜,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很用力地把他拉開了,林瑾瑜看見張信禮沖上前去,往林燁胸口上推了一把,直把他推得撞上堅硬的洗手臺。

殘留的水漬弄臟了他的衣服,林燁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干嘛,你這樣未免太沒有禮貌了吧?”

“自己不禮貌想別人對你禮貌?”張信禮顯然十分生氣:“有多遠滾多遠。”

“我怎么不禮貌了?”林燁道:“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又沒強迫他,你是他誰啊,管得寬。”

“喂……”林瑾瑜也回過味來了:“你們搞什么飛機,我們根本沒……”

張信禮卻聽不進他說什么,他對林燁道:“我說過了,少打他的主意。”

“你這反應可真搞笑,”林燁繼續譏諷他:“你歧視gay?憑什么?”

“你愛怎么樣怎么樣,我不管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但是他不行,”張信禮說:“離他遠點!”

林瑾瑜上去拽他:“喂,我根本沒……”

張信禮一揮手擋開了他,把他也推了個趔趄:“老實待著,”他說:“你的賬等會兒跟你算。”

什么就我的賬了?林瑾瑜被他這么不留情面地來一下也怒了,合著我到底怎么了,殺人了還是放火了?這么不分青紅皂白的!

“你跟我算賬?”林瑾瑜冷冷地說:“輪得到你跟我算賬嗎?”他道:“一群神經病,跟我有個屁關系,你們愛怎么打怎么打,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恕不奉陪。”說完什么多余的動作都沒有,扭臉就往外走。

“瑾瑜!”張信禮在后面叫了他一聲,林瑾瑜也沒有回頭。

他快步走出衛生間大門,帶起一陣風,許釗道:“哎,鯨魚!你去哪兒啊?”

林瑾瑜大聲說:“躲傻逼!”

他一路怒氣沖沖走出清吧大門,最后在不臨街的一條拐角處被人追上了。

張信禮抓著他手肘,道:“瑾瑜!你別這么動不動甩臉子行嗎?”

“誰甩臉子啊?”林瑾瑜說:“不是你甩臉子嗎?你們兩個都莫名其妙,他媽玩我是吧?你覺得我什么人啊?嘰里呱啦說教那么一堆,我是那種……”他氣上心頭,臉也不要了,有多大聲說大聲道:“跟認識三個月的男人在衛生間搞七搞八的人嗎!”

既氣張信禮不分青紅皂白叭叭他,也氣好像無論怎么樣都不明白他的心意,還氣自己怎么這么慫,就是不敢明明白白告訴他。

天已經黑透了,這段時間拐角處雖然人不多,可總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打這兒過,張信禮有點不安地左右看了看,拉著他走進清吧后方一條狹窄的暗巷,把他重重甩過來,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我沒干,我什么也沒干!”林瑾瑜說:“我就不喜歡他你不明白嗎!”

“那就不要和他走那么近啊!”張信禮也怒了:“你現在不喜歡他,可是他對你有想法,你不喜歡他又為什么要和他那么親密呢?”

“誰說他對我有想法了啊,”林瑾瑜覺得這簡直無稽之談:“我和他親密,你又著什么急?”

“我……”張信禮說:“我怕你慢慢會喜歡他……”

林瑾瑜處在爭吵的氛圍中,氣憤、失望、難過、變扭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以至于都忽略了‘張信禮自然而然地默認了男人可以喜歡男人’這個事實:“我不喜歡他!”他終于大聲道:“我喜歡的是你!”

這聲近似于咆哮的大吼炸響在漆黑無燈的巷子里,張信禮忽地靜了。

“我喜歡的是你……”林瑾瑜好似終于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負擔一般,喃喃道:“只有你,一直……都是你。”

偶爾有黃白色的車燈掃過這方狹小、無人注意的空間,林瑾瑜沒有抬頭去看張信禮的表情,而只是抓著他上臂的衣服。

此刻,那些積壓在他心底多時的懷疑如出閘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張信禮在看見林燁親吻他時的種種反應、那些曖昧氤氳的瞬間和荷爾蒙涌動的晚上……林瑾瑜微微低著頭,黑色的額發散落在他光潔的額頭上。

他說:“你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張信禮不說話,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不說話,不遠處的酒吧一條街燈火通明,他們是城市里兩個孤單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都不重要,”林瑾瑜自言自語一般說:“無論你知不知道……我都愛你。”

“你在說什么?”他感覺到一雙手托住了他的手肘,張信禮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別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一旦說出口林瑾瑜就再也停不下來,他憋這些話都快憋瘋了:“不是開玩笑,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聽著,今天不是愚人節,不要弄這種莫名其妙的……”

林瑾瑜抬頭看著張信禮一張一合的嘴唇,不由分說仰面湊上前去,突然而堅定地碰了下他的嘴唇。

張信禮好似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所有的話語都消散無形了。

林瑾瑜離得很近看著他的眼睛,再次重復:“我愛你,現在相信了嗎?”

張信禮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他好像一瞬間變得慌張了:“你……你不愛我,”張信禮低聲說:“林瑾瑜,你不能愛我,我們都是……”

“是什么?男人嗎?”林瑾瑜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這種東西,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變態、特那什么啊。”

張信禮只是呼吸著,眼里神色復雜。

“說話,”林瑾瑜惡狠狠地盯著他:“我討厭你總是什么都不說。而且就算你覺得我變態也沒辦法,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我不想這樣的,”張信禮看著旁邊的地面:“我不想這樣……”

不想又怎么樣,林瑾瑜也不想,如果人是一臺精密的儀器,如果人人都能有意識地去選擇愛上誰、不愛誰,這個世界大概就不會有那么多不得所愛的詩歌了。

林瑾瑜說:“別裝無辜,現在說什么不想,那當初為什么要背我、為什么要教我剝蔥、為什么要陪我、為什么要愛我呢?”

盡管也許只是像疼愛一個弟弟那樣愛他。

張信禮只是喃喃道:“我不想……我控制不住……”

林瑾瑜并不知道他心里確切的想法,也無從得知張信禮此刻內心的種種掙扎與苦痛,他覺得張信禮在試圖置身事外,是他一廂情愿生出這種不正常的愛的,不關張信禮任何事,全都是他,從來只是他。

咸澀的感覺填滿了他的胸膛,像是海水漫過心臟,林瑾瑜推著他,惡狠狠地說:“你不想你不想……別說得好像自己多無辜似的,你才是始作俑者你知道嗎!我想藏起來,永遠藏起來,是你默許了的,第一次,那個你不記得的晚上……你敢說你對我從來就沒有過沖動?”

如果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過界的身體接觸,林瑾瑜也許不會有那么多奢望和幻想……那個不存在于張信禮記憶里的晚上是林瑾瑜越線的開始。

張信禮沉默著,他應該否認的,但他沒法否認。

“我每次抱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都想碰我?是不是?”

在林瑾瑜越來越咄咄逼人的追問下,張信禮終于說:“夠了,不是……不是這樣的,那是錯的,我們這個年紀太躁動了,不意味著……”

“不意味著你會有反應?”林瑾瑜上前一步,胸膛幾乎貼著張信禮的胸膛,他茶褐色的眼睛反射著微弱的霓虹燈光:“你要試試嗎?”

……

(以下youknow~嗯……)

從最開始對自己的抵觸、排斥,到后來的羞恥、逃避,再到求而不得的痛苦……林瑾瑜的心境幾經變化,他害怕過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地方,也厭惡過自己,但如今,一切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們要分開了,愛也好、變態也好、惡心也好,再過二十天,一切都不存在了。

這種“過完今天沒有明天”的心態往往使情緒激動的人陷入一種“惡向膽邊生”的狀態,抓住現在手里能抓住的,不去考慮任何以后。

所以當林瑾瑜再次吻住張信禮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遲疑與膽怯,連同那個吻都是果敢的。

沒有任何女孩的嬌羞、嫵媚與欲拒還迎,林瑾瑜就那么大膽而直接地吻他,唇面貼著他的嘴唇,手扣著他的脖子,令張信禮避無可避。

張信禮的鼻息輕輕噴在他的臉上,那是他非常熟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碎石被鞋面碾過,發出沙沙聲響,張信禮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手推著林瑾瑜的上臂,想讓他停止這場錯誤的鬧劇,可林瑾瑜與他針鋒相對地抗拒著,跟著他的腳步往前,搡開他的手,只是全心全意地吻他。

張信禮的脊背隨著一聲悶響撞上暗巷粗糙的墻面,他目光向下,能看見林瑾瑜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那雙閉著的、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總是意氣風發,不像他見過的任何一雙眼睛。

林瑾瑜搡開他的手,感覺到張信禮停止后退后,伸出舌頭,在他嘴唇上很輕地碰了一下。

他其實全無經驗,只紙上談兵知道個大概,這個輕舔算是個試探,他感覺張信禮的心跳快了起來,連著呼吸,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口。

林瑾瑜微微睜開眼,看著張信禮,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吻。

如果沒有先前種種接觸,他不敢做到這一步,但無論是浴室還是車里,或者更久以前那個張信禮不記得的晚上……種種跡象表明,張信禮應該沒有很討厭和他接觸。

但也只是理論上,真正探進去的那一刻,林瑾瑜心里依然是忐忑地。

他在張信禮的唇面上吻了吻,然后探了進去,矜持卻不失熱烈地深吻他。

張信禮眼神幾經流轉,似乎想叫他的名字,不知為何卻沒發出聲音。

林瑾瑜利用這一晃神的工夫,真的伸了進去,觸到張信禮溫熱的舌面。

那是孤注一擲的纏綿,不知過了多久……像是一萬年,又或者一瞬間,林瑾瑜感覺到有一雙手伸上來,捧住了他的臉頰。

他一驚,猝然睜開眼,張信禮的面容近在咫尺,那雙漆黑的眼睛閉著……林瑾瑜真切地感覺到有東西勾住了他的舌頭,開始回應他。

溫熱而激情的糾纏,林瑾瑜感覺自己似乎被抓住了,明明是他自己先開始的,他卻好像脫不開身。

長久的接吻讓他覺得缺氧,林瑾瑜感覺自己像蒸鍋里的一條魚,缺氧且熱,他想緩一緩,張信禮卻不放開他。

林瑾瑜發出某些意味不明的哼聲,想讓張信禮放開他,張信禮卻吻得更狠了,他捧著林瑾瑜臉頰的手慢慢往中間移,虎口卡在他脖子間,然后一寸寸往下,擦過他的喉結,又摸過鎖骨。

……正是冬天,再往下就是厚實的衛衣和毛線馬甲了,張信禮手往下探,掀起他衣服下擺,卻因為衣服多,且不方便動作,怎么都只是隔靴搔癢。

林瑾瑜終于找到了個喘氣的理由,抵著他的胸口把他推遠了點……張信禮暫時和他分開了一些,輕喘著看著他。

兩人在偶爾掃進來的車燈下注視彼此的眼睛,四周寂靜無人,整條巷子里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林瑾瑜也有一點喘,他看著張信禮的眼睛,反手抓住下擺,脫掉了那件厚重的衛衣。

張信禮的手再次探了進來,林瑾瑜一邊和他接吻,一邊任由他帶著繭和疤的手在自己后腰、脊背上游走。

第二次的吻甚至比第一次更激烈,他們好像都暫時拋開了一切,只是不管不顧地接吻。

張信禮的衣服倒是比林瑾瑜要好脫多了,林瑾瑜拉開他外套拉鏈,胡亂解他格子襯衣的扣子,張信禮則抱著他的腰,那只伸進去的手從褲腰后面探了進去。

他們跟比賽一樣脫對方的衣服的同時張信禮仍不肯放過他,依舊有點粗魯地吻著他。

冷風嗖嗖吹著,天氣寒冷,衣服還脫了一件,林瑾瑜很快有點受不住了。他逃又逃不開,只得在張信禮唇上咬了一口……本來是想迫使張信禮停下來看他,但張信禮喘得更重了點,直接托著林瑾瑜的大腿把他抱了起來。

這樣一來,林瑾瑜就比他要高了,他費勁掙開張信禮,罵道:“你慢點,敢情風都被我給擋了,你就快活。”

邊上有扇老式的插銷窗臺,玻璃很臟,刷著黑色的老漆,什么也看不見,不知是廢棄的還是某老居民房的舊窗子。

張信禮挨了罵也沒還口,他抱著林瑾瑜轉了半圈,托著他,讓他坐到窗臺上。

兩人調了個個,林瑾瑜縮在凹陷處,張信禮罩在他身前,風撲不大進來了。

那破窗臺上都是灰,林瑾瑜還沒來得及罵他這么臟都敢讓他坐,張信禮已經撐著窗臺再一次吻了過來,林瑾瑜沒辦法拒絕這個吻……他也不想拒絕。

這么坐著他比張信禮略微高點,不得不微微傾身。林瑾瑜兩條腿晃著沒著落,干脆貼著他腰有一搭沒一搭地蹭,最后索性纏住了。

他閉著眼,能聽見衣料摩挲的細碎聲響,這個位置太高了,不太容易……片刻后,林瑾瑜感覺張信禮暫時放開了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下來,轉過去。”

林瑾瑜不明所以,張信禮不由分說托著他腋下把他抱了下來,讓他轉過身去,手撐著窗臺。

林瑾瑜頭皮開始莫名發麻,他轉過半個臉,道:“喂,你不是……”

張信禮從背后覆著他,一只手在他外側和他一起撐著窗臺,另一只手不知在干什么。

……

“喂……”林瑾瑜開始反抗:“你瘋了,這里不知道有沒有人!”

張信禮從背后半貼半壓著他,喘息噴在他耳邊:“要么你瘋了,要么我瘋了。”

……

林瑾瑜心里打鼓一樣,他不知道張信禮想干什么,具體要做到哪一步,只是本能地害怕。

從他從林燁那里獲取的知識來看,他們做那事兒是不能直接……而且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他根本沒做好心理準備。

上海的平均結婚年齡是34歲左右,四川則約為29歲,這個數字具體到涼山則更小,在上海均婚年齡逐年上升的時候,涼山有些地方還要村干部挨家挨戶宣傳婚姻法規定男性結婚不得早于22歲,女性不得早于20歲,彝族也不得早于20和18歲。

這意味著張信禮的性觀念實際上有可能比他更開放,在他周圍,19、20歲上下的同齡人訂婚、出嫁或者發生關系,都不罕見。

林瑾瑜并不知道他對這方面有沒有概念,就算有概念……男人有時候荷爾蒙上頭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張信禮,”林瑾瑜叫他:“你別……不可以!”

張信禮一手伸到前面,虎口張開掐著他的下巴,貼到他耳邊,道:“你以為我要干什么?”

你要……林瑾瑜其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概是帶顏色的場面已經在他的臆想和夢里出現過太多次了,所以當有一天他倆真的發生某些親密接觸的時候,林瑾瑜很容易就會想到些七七八八的地方去。

張信禮道:“你是個男人……我也是,你知不知道。”

這句話有那么一點耳熟,像是他曾經對張信禮說過的……就好像打開了記憶之門的鑰匙,林瑾瑜心里驀然一動,忽然道:“你……那天晚上其實你記得,對不對?”

這次張信禮沒有否認,他說:“林瑾瑜,你真的確定自己愛我嗎?愛一個男人?還是把我當成女孩,或者一個可以被替代的陪伴品。”

什么女孩……陪伴品,林瑾瑜不否認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但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沒有,”他說:“……完全不一樣。”

“是嗎?”張信禮虎口依然抵著他的喉嚨:“那你能接受嗎,和男人做這種事。”

這種事,哪種事……林瑾瑜想和他牽手、擁抱、親吻,除此之外別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比如……

張信禮見他久久沒有回話,失去了耐心,抵著他脖子的手離開了……林瑾瑜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張信禮就這樣從背后壓著他,貼在他身后。

這個動作是強勢而不容拒絕的,張信禮其實未必真的想做什么,只是讓他認清楚,愛并不是那么簡單的東西,它不僅僅是感情上的聯系,有時也和生理上的性牽扯在一起。

但是林瑾瑜無從得知他的確切想法,這種即將發生點什么的感覺讓他恐慌,他不想做到那一步……起碼現在他還遠遠沒有準備好。

他開始抗拒和掙扎,但張信禮從背后制住了他:“你能接受嗎?”

“放開……”林瑾瑜沒法轉過身去,只能被按在窗臺邊上竭力轉過頭去想阻止:“放開!”

他的聲音里帶著隱約的怒意,他是喜歡張信禮,但這不代表對方可以肆意強迫和羞辱他。

那聲“放開”的尾音消散在巷子里兩三秒后,林瑾瑜感覺到那股觸感消失了,再兩三秒后,張信禮放開了他。

先前的掙扎十分消耗體力,林瑾瑜喘著氣,轉過去,張信禮站在黑暗里看著他:“瑾瑜,”他說:“你沒法接受,別把這種感覺當愛,這只是個陰差陽錯下的錯覺。”

林瑾瑜心說放你媽的屁,我不接受是因為我沒有做好準備而且你在強迫我。

他說:“滾蛋,就算是個女的,也不會接受現在就和你做那事的,這他媽和愛不愛有關系嗎?”

“有關的,”張信禮低聲說:“你問問自己,你在意的真的是‘現在’還是‘做’,你不能接受和男人發生這種事。”

……

林瑾瑜還真的沒有想過到那一步,不管現在還是待會兒,就算立刻給他個席夢思,他都不想和張信禮做到那一步。

但就算是gay,也不是每一對都會做到那一步的,有一部分情侶間不會采取10的生活方式。

他說:“你一定要這么牽強嗎?我不是排斥和你……我只是……只是暫時沒有準備好,而且……”而且除了這種方式,他不排斥和張信禮發生別的形式的接觸。

林瑾瑜靠在窗臺上,他苦惱于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辯論,言辭也越發粗魯起來:“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論證我對你的感覺是不是愛,那你呢?說明你愛我?”

“……”張信禮說:“不……”

“這不是你的邏輯嗎?”林瑾瑜語速飛快:“如果這個邏輯是成立的,只能得出‘我不愛你,你愛我’,不成立就只能得出‘我愛你,我分得清什么是愛’,總不能一套邏輯我適用你不適用吧?你能自圓其說嗎?”

張信禮吵不贏他,道:“好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我……”

“所以我愛你,你聽清楚了嗎?”林瑾瑜說:“粉飾太平沒有用,認清現實。”

事到如今他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分離已經注定,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張信禮顯得煩躁而無奈,他說:“……瑾瑜,你以后還會遇見很多人,你會明白短暫的心動不是愛的。”

林瑾瑜真的服了他的固執,他覺得自己快瘋了……雙方都沉默著,過了片刻,林瑾瑜忽地上前,在張信禮面前半跪下來,快速伸手去解他的褲子:“你一定要我這樣才敢面對現實是不是……你一定要我這樣……”

他動作很快,快且粗魯、瘋狂,張信禮去攔他:“別這樣……你起來……”他說:“起來!”

……

林瑾瑜揮開他的手,把最后一層內褲拉下來一點,眼睛向上看著他。

明明是一件無限色氣的事,可林瑾瑜的眼神兇狠而堅毅……張信禮呼吸一窒,結束了這場鬧劇。

他同樣在林瑾瑜面前半跪下來,抱著他,在他頸窩處說:“我不能……”張信禮的聲音蘊含著無限痛苦:“我真的不能……我不能對不起你爺爺,不能對不起你爸爸。”

“這和我爺爺爸爸有什么關系?”

“他們不會想看到這種事的,”張信禮說:“是他們幫我家里,幫我爸爸……還送我來這里上學,叔叔他……”

叔叔?叔叔……林瑾瑜覺得悲哀和好笑,他想起林懷南說過的話:“別人怎么樣都無所謂,也不歧視,可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小孩。”

家人本該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之一,但似乎往往也是家人,最難以接受他真實的樣子。

林瑾瑜說:“別叔叔叔叔的,你知道你到底為什么會轉學嗎?”他懷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道:“因為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你的學籍他不是弄不來,而是他就是想把你送走,就是耍你,就是要你竹籃打水一場空,要你什么都重新開始!你明白嗎?”

張信禮低垂著眼簾,片刻后,道:“這樣啊……”他說:“原來是這樣。”

“你恨他吧,”林瑾瑜對他說:“你可以恨他。”

然而短暫的沉默過后,張信禮說:“你是他兒子,叔叔這樣選……也沒什么不對的。”

沒有抱怨也沒有咬牙切齒,他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不對的”,仿佛知道要轉學的那天晚上緊緊抱著林瑾瑜,像個孩子一樣依偎在他懷里人并不是自己。

林瑾瑜討厭他什么也不說的樣子,高興也不說、不高興也不說,失落、傷心、是愛是恨,他都不說。

“放什么狗屁,”林瑾瑜忽地忿忿地看著張信禮,說:“如果你難過,就說出來啊!”

張信禮仍然低垂著眼簾,將自己的表情藏在心里。林瑾瑜紅了眼眶,他抬起手回抱住了他,說:“我知道你難過……可你為什么總是不說。”

“挺好的……”張信禮機械般喃喃地說:“我原本的生活軌跡就該是那樣的,還回去了而已,沒什么不合理的。”

他好似沒有做任何掙扎就接受了真相……盡管人微小的掙扎在命運面前原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張信禮說:“好好聽你爸爸的話……忘了我吧,你以后的路還很長。”

忘了?怎么可能忘了,那是一生里最好年紀里愛過的那個人,誰能忘記呢?

林瑾瑜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但還是不甘心,人們常說遇到一個愛自己的人不容易,可其實,遇見一個能讓你交付所有去愛的人,同樣是我們一生里難以重來的奇跡。

他在張信禮耳邊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他說:“你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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