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堯舜禪讓!”父皇也終于從駭然當中驚醒過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楚風暖,昔日楚家遭屠,是朕留你性命,讓你得以去往國寺修行,除去姜氏,也是朕看你功勞,應下你留這孽種一命,如今你反倒造起反來,真是……”
后面的話沒能來得及說出口,父皇便已住了嘴。
他忽然大笑:“哈哈哈——是了,你一早便同這孽種糾纏不清,如今我才抓了她過來,你便迫不及待地自亂陣腳……”
“楚風暖,你自尋死路,朕便來成全你。”
言語間,父皇已然捉起我來,將倒在地上的我拉扯起來,用了那根皮鞭捆綁住我,繼而又從內監大人的后背,抽出了那把鮮血早已凝固在其上的刀來,一把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濃重的血腥味道竄進鼻尖,翻攪起胃里極大的欲嘔感覺。
只聞他道:“你便是將皇宮中的所有兵力都撤走了又怎樣?如今,這個孽種還在我的手上,你若是不顧及她的性命,大可魚死網破。”
“呵!”誰料楚風暖一個冷哼,同樣地也提起一把長劍過來,徐徐靠近著我們,“道是窮途末路,死局已定,九王爺已早在回南境途中被你暗殺,皇室中子嗣單薄,若你與虞赤樨自相殘殺,那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名正言順地自立為帝。”
楚風暖站定,輕輕一笑:“殿下弒父殺君,臣下冒死破城相救,定然能成就一樁美談……既如此,那么,我何樂而不為?”
父皇的手一個顫抖,那泛著寒光的刀鋒便在我的頸部割出了一道血痕出來。
我倒抽了一口氣,仍舊極力忍耐下身上火辣辣的痛楚,不敢多言一句,生怕一個不慎,便使得楚風暖真就擔下了這弒君的名聲。
想了許久,我終于還是說道:“楚風暖,楚家的滅門之災,是因我而起,你要報仇,也合該是向我而來。”
說著,我突然瞥著架在脖子上的森冷刀刃一眼。
執刀的人,是我曾經以為的,我最該倚靠的人。
我雖叫了他多年的父皇,可如今我才曉得,我竟是個生父不明的“孽種”,況,他從未當我是自己的子女,甚至連我的性命也枉顧……
那份可有可無的感情,淡薄得令人心酸。
這世間,唯有一個楚風暖,我用了整個身心,去信他、愛他,而他不負我望,也給予我所認為的全部,哪怕,這也許不過是他的施舍一般的部分。
可我不管,固執地認為著他的一切好。
不問緣由。
我不能讓他擔下這世人的所有責備,哪怕他造反的動機,并不是如父皇所說的,是為了我。
父皇似乎被楚風暖的言語所駭住了。
而我,趁他不注意之時,用了手肘撞擊他的前胸,逼得他一個后退,手上的刀也松開,掉落下來。
我匆遽拾起那把大刀,在眾人意料不及之時,猛地就要揮向楚風暖。
出于本能,楚風暖勢必地一擋,我便趁了此次契機,向后一退,手腕一動,刀鋒急轉,卻是向我刺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似乎聽見利刃破空劃出的凌厲之聲。
楚風暖的瞳孔猛地一縮。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驚愕。
不過片刻,楚風暖便迅速地反應過來,就要來奪我的刀。
可已經來不及了。
刀入小腹的那一刻,一個人影突如其來地跑到了我的面前,生生止住了楚風暖的腳步。
那人一舉握住了我的手,揚唇一笑,狠狠地將刀刺進了我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