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陛下念及父女情分,將你托付于我,我何至于留你性命至此?”他摜下我,拂袖而起,“虞赤樨,你的性命關乎我楚家,你若是敢尋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留下這句近乎冷酷的話語,楚風暖已然轉身離開,似乎再待一會兒,他都會忍不住心底的仇恨將我殺死。
好容易替楚家正名,楚風暖,一定不會愿意,讓楚家再度因為我而蒙難。
這無怪他這樣的憤然。
若是有朝一日,易身處地,我也會如此。
也許更甚,因所謂的小鳳凰,不過是他所謀劃的一步,他只是,想讓我心甘情愿的獻出自己的心頭鮮血。
他不愛我!
即便我再怎么想要欺騙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楚風暖,這一生,除卻真心待過徐思卿,那顆心臟,便再也沒有其他人的余地了。
再沒有了……
——
我虞赤樨一生,于感情之上寡淡得可憐。
母親在我尚是個胎兒之時,恨不能我胎死腹中,而我的父親,自我出生伊始,便不曾舍予半點兒的疼愛,即便,我是他膝下唯一的子嗣,可因我的生母,他從來不肯正眼瞧我一眼。
陪伴我的,唯有冗沉又枯燥的兵書萬卷與治國典冊。
那樣直到了十六歲那年。
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在市井上的元夕夜,彼時的我,尚是個十余歲的小毛丫頭。
可我真正將他放在心底,是在十六歲那年。
人海茫茫,偏他一出現,光芒萬丈。
因愛一個人,便會無限放大他的好,哪怕初遇,他早已不記得什么了,可我仍舊固執地記著與他的一切。
固執日久愈深,而后成執念,執念過甚,卻成利刃,最易傷人。
我是東宮太子,哪怕彼此都曉得,東宮與楚家水火不容,勢不兩立,楚風暖還是得要同我說著最為尊敬的話語,朝我叩拜行禮。
那日是我的生辰,可母后卻不管不顧地將我囚住,讓我飽受冰室里的陰寒冷氣,因我的出生,破壞了她原本該與楚青云的雙宿雙飛。
出來之后,數九寒冬,我凍得意識模糊,幾欲站立不穩。
可楚風暖出現了,他將我塞進他的馬車里,帶出了宮。
這是我第二次出宮。
因許多的原因,我對他的目的是抱有隱約的不好的猜測,直至一碗熱乎乎的面擺放在我的跟前。
下毒!
這是我那時唯一所能想到的。
人人都知道,死前定要吃一頓飯,以免將來入了陰司,讓鬼差誤以為是個餓死鬼,借機抹去生前罪惡。
可楚風暖卻無奈一笑:“這是長壽面。”
宮里是無人敢給我過生辰的。
母后不許,父皇自然也不在意。
唯獨楚風暖是一個意外,拉著我便出了宮,坐在街道的小館子里面,看著我吃下這一碗名喚長壽面的東西。
時至今日,我也無法得知,他明知楚家與東宮的恩怨,卻為何要一定讓我吃下這長壽面。
也許他當時是真的想要毒死我的罷。
我只是記得他說過:“殿下本性純良,假以時日,定當能成為如圣上一般的明君。”
本性純良,那么,我究竟是何時開始變得如此惡毒的呢?
是知道了母后要殺他,可他要我少管閑事,謹記本分,知道了他傾慕于徐思卿,然而徐思卿卻想方設法地意圖加害于他,反倒是我處處為他著想,他卻不屑一顧……
多管閑事,害他不能與徐思卿長相廝守,甚至因我的母親,害得他滿門遭屠。
我虞赤樨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