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道:“挾持我。”
像是天下間所有心有靈犀的有情人一般,楚風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躍起,奪過我手中的長劍,極為熟稔地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他的聲音虛浮無力,仍舊是刻意壓低,假作出中氣十足的模樣:“姜瑜如,沒了虞赤樨,你該如何名正言順地參與朝政?”
可這樣拙劣的手段,又如何能夠瞞得過我那精明無雙的母后呢?
母后譏誚一笑,似是覺得我們太過地幼稚。
“你當真以為,我會信你?她為你做了那般多,你可敢動手么?”
母后步步緊逼,徐徐靠我們過來,引得我一個驚懼,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便恰好地撞在了他受傷的胸膛上。
濃重的血腥味道再次于鼻腔中肆虐,熱血濡濕了我的肩頭,強烈的不安感覺迅速竄上腦海。
我一個心悸,倉皇抬眼——
然,楚風暖巋然不動,即便我清晰看得他緊皺的眉頭,以及額上不住滾落下來的涔涔虛汗。
事不宜遲!
在眾人料所不及之時,我主動出擊,握住了劍把,寒冷刀刃便在頃刻之間劃破我的肌膚。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母后臆測錯了。”我想笑,奈何嘴角揚起時,苦黃連似的苦澀滋味兒蔓延開來,極快地占據了我的胸腔,最后我只得猛烈咳嗽幾聲,方才找回屬于自己的半分神思,“他恨我入骨,怎么不敢?”
“更何況,他連我的心頭血也取能眼也不眨地去了,對我,又何來所謂的留情面?”
雙手攥得極緊,我怕這殘忍的現實由我口中說出,自己也接受不了,會忍不住想要問一問身旁這人,我的斷言,是否有誤。
可老天爺總是不愿留人美夢。
楚風暖無情的話語自頭頂傳來:“姜瑜如,你一定要逼迫自己的女兒動手,無非是因為我懷有目的地接近于她,而她卻仍舊寡廉鮮恥地為我著想……可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她為了我,不惜任何代價,包括舍棄性命。”
寡廉鮮恥!
這就是他對我一切所為的評價!
我為他舍棄諸多,承受諸多,籌謀諸多……就是懷著一顆誠摯的心,只盼能來捂熱他這顆被仇恨包裹的冷硬心腸。
可他到底還是恨的。
楚風暖再次諷刺著:“姜瑜如,你自己得不到的,你也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得到,這就是你身為人母的作為。”
一字一句,準確無誤地落在最為致命的地方,撕開那些我曾經自欺欺人的自以為是。
我忽然間,覺得夜風清寒,冷得我渾身顫抖。
母后臉上的所有溫柔偽裝終于再掛不住:“虞赤樨,你怎么就這么賤?!”
這么賤……
賤到一早便已然窺探出楚風暖所作所為的動機,還是不死心地要幫他,即便從他口中聽得了真相,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棋子,卻仍然不敢質問出聲。
心生怯意,我竟連與母后的目光對視也不敢。
里面飽含了太多的諷刺意味!
她驟然大笑道:“我為楚青云,在后宮周旋,幾次九死一生,卻連與他訴苦的勇氣都沒有,唯一的一次鼓起勇氣,便是那一次。”
“可你啊,為什么要在那時候來到我的肚子里?若非如此,青云一定不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來……楚風暖又能算什么呢?他不過只是那個賤/人勾引青云生下來的而已!”
話語戛然而止。
母后沖過來,一把推開了虛弱不堪的楚風暖,揪住了我的衣襟,神色近乎癲狂:“他不愛那個女人的!他不愛的!不愛的!”
“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還要步我的后塵?!”母后掐住我的頸部,“虞赤樨,母后還是愛你的,為免你日后痛苦如我,你去死好了!”
一語未落,我只覺呼吸驟然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