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局勢緊張,我又要怎么全身而退?
即便逃得再遠,可母后與父皇,他們要怎么放過我們?
一切的事情,早在一開始,便不由得我來掌控。
唯一慶幸的是,我還有與之一搏的勇氣與機會。
只u有我暫時離開,如此,方能將暗處的人引出。
可值得慶幸的是,即便我心中時時牽念著父皇與母后出手的日子,早已對所謂的安穩生活不抱希望時,現實卻又再一次給了我期待的動力。
為了不令人起疑,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遠離帝京的小鎮。
從北地前來南方,一路風景漸變,從百草折服的朔風中而來,冰凍三尺的凜冽之氣尚未消退,然,甫一抵達此處,便是暖意融融的煙火俗世。
恍惚中,我又見到了那只從宮中逃出的小鳯凰。
她站立在如潮人群中,眼看雕車流水,寶馬如龍,花月春風,一樹樹煙花綻放在頭頂,如同星雨般,怔愣地瞧著眼前的男子,他笑得溫柔。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世間萬物皆成風景,卻再無一個,可與他比肩。
那是初見時的驚艷,卻叫我真切識得了。
那我是極當幸運的。
時值元夕佳節,那一夜的熱鬧氛圍再度上演。
我也許是瘋了,強硬拉著楚風暖一同下了車,一頭扎進了人潮人海中,更甚借此,一路與他十指緊扣,生怕彼此被人群沖散開來。
出人意料的,楚風暖并不曾拒絕。
也是哦。
他看不見,要是一個不察,便再找尋不見我了。
誠如我如今只信他,他現在什么也想不起來,自然也只能信我一人。
這樣的信任,世間只獨一份,在我與他之間。
如此想著,我更是肆無忌憚地攥緊了手,恨不能兩個人合為一體。
這是我頭一次這樣的任性,無理取鬧。
可莫名的,身側的這個男人,仿佛縱容般,一語不發,只是用那雙溫暖的大掌,給了我莫大的自信,讓我放肆地行舉放誕。
從前,我曾聽過點鳶為我所描繪的宮外鬧景,便是這般,熙熙攘攘,男女老少,歡笑聲不絕于耳……這方是我所向往的人之一生——世俗,卻極為溫暖。
難得的,盡管我沒見過世面一般地東跑西闖,然而,楚風暖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是啦是啦是啦!
他的命是我虞赤樨救回來的,他心里想的念的,是我虞赤樨無疑。
我是他心底的小鳳凰呵。
那一夜,我幾乎跑遍了整個小鎮,楚風暖便也隨我走遍了每一條青石板路,大街小巷,短橋畫舫,只我想要去的,他便默然隨行,一語不駁。
像是默許一般。
太美妙了!
我想對著天地大喊,對著日月大吼,告訴世間萬物,告訴所有人——
我虞赤樨也可做一個正常女子,同自己所喜歡之人一起,賞燈游船,在人海當中穿行,做著這世間女子都會做的夢。
可繁華落幕,笙歌散盡,卻又是世間的常理,于時間的洪流當中,亙古不變。
街衢上的花燈慢慢被人們摘下,終于火樹銀花,金窗玉檻,也悉數淹沒在墨藍穹宇掩蓋下的無盡黑暗中。
一枕槐安,那些我曾幻想的終究也還是幻想。
燈火闌珊處,驟然一道凌厲聲響劃破長空,撕開夜幕,如同死神的預告,只見利刃破空而來,泛著森然寒色,生生朝我與楚風暖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