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過去之前我看到了靈兒不敢置信的眼神,我朝她輕輕一笑,我說過會要太后死,就一定會做到!
因為動了胎氣,我不得不在營帳中開始生產(chǎn),可我自己已渾身是傷。
醫(yī)女來來回回的跑,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我?guī)状翁鄣幕杷肋^去,又一次次醒來。我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我想要她平安。
“啊——!”
我終于忍不住叫喊出聲,耳朵好似什么聲音也聽不到了,但門口的嘈雜卻很清晰。
“皇上,您不能進去。”靈兒將他攔下。
“閃開!”
“皇上,產(chǎn)房晦氣。而且……”靈兒頓了頓,才開口:“您難道想有人借用這個名頭,說邊關(guān)屢次敗仗,都是因為皇后娘娘引起的嗎?”
我死死咬住牙齒,不敢再喊出聲來,可他還是進來了,身上帶著寒氣,快步走到我身邊握緊了我的手。
醫(yī)女似乎慌了一會兒,他寒聲道:“為何生了一天還生不出來!”
“回稟皇上,娘娘此胎尚不足八月,如今娘娘氣血又不足,所以……”她似乎有些為難。
“說!”無息寒聲道。我都看出了不對勁,他自然也看出來了。
醫(yī)女不敢隱瞞,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娘娘和孩子只怕只能保住一個,若是再生不出來,怕是只能剖腹取子……”
“混賬!”無息當(dāng)即一腳將她踹開:“若是皇后和小公主有任何問題,朕要你們?nèi)颗阍幔 ?
醫(yī)女們嚇得一顫,不敢再說什么。
我看著暴怒的無息,抬手扯住他的衣袖:“無息,我想保住這個孩子。”
他回過身來,我卻意外看到他微濕的眼眶。
他慢慢伏在我身側(cè),緊緊抓著我的手:“你跟孩子一定都會平安的。”
我感覺有陣痛再次襲來,我的身體里卻好似蓄滿了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覺得外面好似又天黑了,才終于聽到醫(yī)女的歡呼聲,可卻久久沒有聽到孩子的哭泣。
我以為孩子出事了,才要起身去看,便聽得一陣細(xì)弱的聲音,似哭泣,卻更像是咿呀哼叫。
她太小一個了,不足八月便被生出來。
“回稟皇上,小公主安然無恙。”有醫(yī)女激動的滿眼是淚,畢竟母女平安,便不會丟命了。
無息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孩子,而是轉(zhuǎn)頭看著我:“長樂,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我來不及回答他,便覺得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慢慢睡了過去,只是睡夢好似阿鼻地獄,擾我心神,割我血肉,父皇母后跟皇兄皇弟也在冷漠看著我,指責(zé)我為仇人誕下子嗣。
再次驚醒,耳旁隱隱有蟬鳴叫。
好似有風(fēng)吹過,如豆?fàn)T火晃了晃,才慢慢穩(wěn)住繼續(xù)燃燒。
我打量了眼四周,看著熟悉的輕紗帳子,床頭嬌、嫩的鮮花,知道已經(jīng)是回了長樂宮中。
許是臨近清晨,外面慢慢開始有了腳步聲,也有了細(xì)細(xì)的議論聲。
“咱們小聲些,皇上吩咐了,這件事萬不能讓皇后娘娘知道。”
“我知道,不過這次皇貴妃說,十四殿下是皇后娘娘殺死的,這可能么?”
“肯定不可能,皇后娘娘挺著個大肚子,又是個女子,怎么可能殺了身強力壯的十四殿下?不過太后聽說十四殿下死后,好似快瘋了,想想曾經(jīng)多么睿智又心狠手辣的太后娘娘,居然變成了這樣。”
我慢慢聽著外面的話,手微微緊了緊,想起那塊纏著發(fā)簪的玉佩,微微皺眉。
“來人。”我輕聲喚道。
外面的人聽到聲響,趕忙走了進來,瞧見我醒了,立馬使人去跟無息稟報了,而后才問我:“娘娘昏睡好幾日了,可要起身?”
“我手里的東西呢?”我略著急問道。
“東西?”
她顯然不知道,我想起生產(chǎn)那日,是無息守在我身邊,難道被他拿走了?
我的心微微沉了下來,又環(huán)顧了一圈屋子:“綠柔呢?”
“綠柔姑娘去看小公主了,小公主雖然身子弱些,但皇上囑咐醫(yī)女們?nèi)找故刂判摹!睂m女道。
我聞言,心稍稍安了一些。
沒多久,便見無息快速從外面來了,下巴又冒出了胡渣,看起來十分疲憊。
他見我醒了,露出喜色,快步走到我身邊柔聲道:“可好些了?”
我看著他努力掩藏著情緒的眼神,笑道:“好了許多。”
“那就好。”他稍稍松了口氣,正好綠柔回來了,似乎未察覺到我醒了,進來便直接道:“皇上,皇貴妃娘娘照顧小公主照顧的很好呢,奴婢瞧了,竟是幾日的光景就胖了不少……”
她話未說完,便察覺屋子里的氣氛變得冷凝起來,驀地抬眼看我,見我正笑看著她,當(dāng)即跪了下來。
我轉(zhuǎn)頭去看無息,淺笑:“無憂養(yǎng)在靈兒那里?”
他微微皺眉,抓著我的手也緊了些:“你身子弱,我擔(dān)心她擾了你,剛好皇貴妃主動說要照顧。”
我淺笑著看他,點點頭:“那也好,靈兒是個細(xì)心的姑娘,只要她能待無憂好,那就好。”既然無息也覺得孩子養(yǎng)在她那里更好,一定是跟她達(dá)成了某種條件,那么靈兒便不會輕易傷害無憂。無憂在她那里,的確比在我這里好。
他見我一絲難過也沒有露出來,眉頭微微皺起:“長樂,你若是想要接回來的話……”
“不必了。”我打斷他的話:“只要無憂能平平安安長大,跟著誰都沒關(guān)系。”
他似乎有些惱,惱我太過懂事,亦或是太過無情,居然不爭取把孩子養(yǎng)在身邊。
他很快理好情緒,卻是站了起來:“朕前面還有政務(wù)處理,遲些再過來,朕會讓她將孩子抱過來。”說罷轉(zhuǎn)身而去。
等他走了,綠柔才皺眉道:“皇后娘娘,是大臣們逼皇上如此的,否則就要皇上廢后,皇上也是沒有辦法……”
“那他為何不說呢?”我苦笑著看她,心里的苦好似翻江倒海。
我想他現(xiàn)在自己都不知道還愛不愛我了,他的愧疚已經(jīng)淹沒了他的一切,讓他痛苦,也讓我痛苦。
綠柔好似一下怔住了,看著我的苦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