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柒坐在房間里，關著窗戶，盯著角落里的影子，發呆。

依谷主的推斷，現在李春霆和顧子柒均是一朝回到了年輕時候，一旦藥效發作，他們會變得更小，不出五年，他們極有可能死去。

老天既有意讓兩人得救，又開了這么一個玩笑，倘若五年之后就要死去，那為何又要安排李春霆失去記憶？這對顧子柒來說，是一種折磨。

她想得入神，門外有敲門聲，李春霆的聲音響起：“師妹，師傅找。”

顧子柒打開房門，看見李春霆棱角分明的面龐，忍不住眼眶濕潤。李春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段時間，他雖然不再對顧子柒保持戒備，但還是不甚熟稔的和顧子柒相處。

谷主叫他們來，卻是有要緊事的。他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環在胸前，神態老成：“為師最近在練一種藥，但是谷中少一味藥材，你們兩人留在谷中，一事無成，便替為師出谷去將這缺少的一味藥尋來吧。”

“那藥叫什么？在何處？如何尋？”顧子柒句句問到點子上。

倒是李春霆，意外的看了顧子柒一眼。

谷主的目光望向遠處，神情莫名，仿佛在追憶久遠的事。李春霆和顧子柒見此，便沒有打擾。好半晌，谷主回過神來，道：“你們去幫我尋天蠶雪蓮。”

天蠶，雪蓮，顧子柒都有所耳聞，但是天蠶雪蓮是何種模樣，卻無法想象。李春霆也同樣露出疑惑的神情，顯然在他少得可憐的記憶中，也沒有天蠶雪連的印象。

“所謂天蠶雪連，和冬蟲夏草差不多，就是天蠶死后，雪蓮的根汲取了天蠶身上的所有養分，最后長成的模樣冬和冬蟲夏草一般，下邊是天蠶干枯的尸體，上頭是雪蓮。”

顧子柒和李春霆表情微愣，先不說天蠶和雪蓮都是極其稀有的東西，這兩者能夠遇到一起，并且天蠶剛好死在雪蓮發芽的時候，這得是多么難得的機遇啊。

仿佛看穿了他們所想，谷主把頭一撇，道：“所以這味藥彌足珍貴，非一般人，聽都沒聽說過這味藥的存在。”

顧子柒敏銳的抓住了重點：“莫非師傅你親眼見到過？”

“不錯，我有生之年，也就見到過那么一株，然而我那時候與它有緣無分，只那一面，后頭我便再也沒有聽說過關于它的一點消息。”

自到谷中來，李春霆和顧子柒罕見的對視一眼，頓時明了對方的意思，李春霆開口道：“既是這般珍貴的寶物，必然不可能落到尋常人家手中，即便是被權貴人家得到了，想來也是私藏起來，若要尋找，恐如大海撈針。”

并非是兩人不想幫谷主出力，只是說出來的也是事實。

谷主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方道：“我也不指望你們能將藥材帶回來，畢竟這件事還是太難了，就連我也無法得知它的去向。為師不想費心思教你們本領，與其讓你們在這藥谷間白吃白喝，倒不如打發你們出去幫為師辦事。”

顧子柒有些無語，他就這么不藏不掖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委實讓人哭笑不得。

事實還真就像谷主說的這般，他雖收了兩人為徒，卻不教任何東西，顧子柒有心想學點藥理，都撬不開谷主的嘴。李春霆就更別說了，唯一的價值，似乎只有幫谷主試藥而已。

于是在谷主毫不留情的催促下，兩人兩手空空的站在了隱蔽的谷口處。

谷主最后還極為好心的叮囑李春霆：“照顧好你師妹，她可太不容易了。”

李春霆聽不懂谷主后半句話的意思，但前半句他確確實實記在心里了，無比鄭重的承諾道：“師傅放心，日后我定將師妹好好的帶到你面前。”

顧子柒聽著這話，神情復雜。她當然知道，李春霆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可如今在他眼里，她只是被師傅囑咐要照顧的師妹而已。

僅落寞了片刻，她便揚起唇笑道：“師傅，您老人家可千萬要保護身體，我們定會盡力找到天蠶雪連帶回來的。”

知道真相的只有她和谷主，所以這番話十足真心誠意，而李春霆看了眼外表稚嫩的谷主，再聽顧子柒的話，便覺得她有些惡趣味了。

顧子柒還不知，如今在李春霆心里，她已成了一個喜開玩笑的調皮師妹。

這與顧子柒一直費心在他面前營造出的溫柔形象相去甚遠。

兩人在谷口拜別了師傅，才邁步朝谷外走去，根據谷主的指示，他們要到達有人煙的地方，得穿過這一片樹林，再翻過這片山丘，最后才能見到官道。

這聽起來，可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誰讓藥谷地處偏僻呢，難怪谷主就算斷糧了也不出藥谷半步，這一來一回，恐怕都要費上很長時間，更別提他那小身板，能扛起什么東西了。

顧子柒跟在李春霆后頭，伸出手摸了把兜里的腰牌，觸感很是光滑，這是谷主交給他們的信物。據說能在任何一家錢莊取到夠他們用的盤纏。

想來谷主以前也是有幾分家當的人，至于后來為什么會隱居到藥谷里，果然還是因為他身上發生了那樣現象的原因吧。

“砰！”

一路上李春霆都在前頭悶頭趕路，顧子柒一邊想著事情，也沒料到李春霆會突然停下來，這一晃神，就撞上了。

“你……”

“噓，前面有動靜。”

顧子柒連忙噤聲，探出頭朝前看去，前頭一片安靜，無事發生。

但李春霆說的話，從來不會有錯，所以顧子柒也一直緊繃著神經，注意力集中在前頭的草叢里。

好半晌，那樹叢自中間分開，從里面鉆出一只雪色的兔子。顧子柒面色頓時一松：“好可愛的兔子，咱們不要嚇到它了。”

李春霆面上也是一緩，這時候他轉頭看顧子柒的面龐，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張尤為相似的臉。也只是一瞬間罷了。而顧子柒的注意力已然被那只兔子吸引了，全然沒有察覺到李春霆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