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結束后，顧子柒當真收斂了很多，她不再時刻將目光粘在李春霆身上，也不殷切的噓寒問暖。于李春霆來說，自己這個師妹是從書里走出來了，不再沉迷那些文人編纂出來的故事了。

只有谷主看出來了，顧子柒將自己的所有情感都壓抑在心底，為了不唐突到李春霆。

這廂，谷主又在拿李春霆試藥，他站在椅子上，搗鼓前面的一堆藥材。不遠處顧子柒朝李春霆投去擔心的目光，在看到他有動靜時，又匆忙轉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而李春霆壓根沒有轉過頭來。

這副樣子被谷主看在眼里，他極為不屑：“哼，男女情事，最是人間無聊。”

顧子柒轉頭，盯著谷主的面龐，目光充滿探究。

谷主卻被她盯得有幾分不適應，揚起下巴說道：“看什么？沒大沒小，我可是你師傅！”

“你真的只有十來歲？”顧子柒發問。

谷主眼神閃爍：“怎么，你質疑我的年齡？”

顧子柒收回目光，落到面前的藥材，低低的說道：“上次你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之后再見，我覺得你，似乎又年輕了一些。”

“那是本谷主青春不改，你就是羨慕也無濟于事。”

顧子柒不語。經由上次的事情，顧子柒心中已有諸多疑惑，她總覺得自己和李春霆返老還童和谷主這般稚嫩的模樣有關系，只是在這件事上，谷主似乎不愿意多言。

雖不解其中原因，但顧子柒有足夠的耐心，她想這些事情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李春霆的記憶也會恢復的。

見顧子柒不再問，谷主悄然松了一口氣。

他調好手中的藥，走到李春霆身邊。

望著身前分辨不出顏色的藥水，又看了谷主手上那一坨散發出惡臭的藥膏，李春霆忍不住皺起了眉，問道：“師傅，這藥膏是做什么用的？”

“能治你的傷，便是好藥膏。”谷主很不耐煩的說道。

李春霆沉默了。一開始他也抱有疑惑，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為什么能把他救起來，但是的的確確是眼前的小孩子模樣的人救了他。

后來他發現這谷主說話十分老成，便更不以貌取人，盡管讓他拜師，李春霆也毫無猶豫。只是這么多天以來，谷主作為師傅，似乎沒有要教導他們的意思，只隔三差五讓李春霆泡在浴桶里，或為其扎針，或讓其吃一些亂七八糟的藥丸。

盡管對醫術一竅不通，但李春霆看得出來谷主是在用他試藥。有些藥會讓他難以忍受，不過他想這條命是谷主救回來的，忍受一些痛苦也算不得什么。

便沒有說話了。

旁邊顧子柒清楚看見他青筋暴突，分明是在忍受痛苦的樣子。心里一急，頓時說道：“師傅，晚飯時間快到了，就別再藥房里耽擱了吧。師兄，你也先吃飯吧。”

谷主面不改色的說道：“這藥已經下去了，若是此時離開，影響藥效，對他身體也不好。”

顧子柒滿面擔心，李春霆卻也說：“無礙，聽師傅的，等到了時辰我再出來，你們便先去用飯吧。”

“不錯不錯，你且安心在這里呆著，等為師吃完飯，再來放最后一味藥。”

說著谷主跳下椅子，雙手背在后頭，慢慢的踱步出去了。顧子柒神情復雜的瞥了一眼李春霆，也出去了。

飯桌上，顧子柒魂不守舍，她忘不掉李春霆痛苦的樣子。倒是對面的谷主，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一碗飯，還忍不住舔舔嘴角，這是他表現得最符合外表的動作。

吃完兩碗飯，他方才抽空看顧子柒。慢慢擦干凈自己的嘴巴，他恢復了老成的模樣：“你夫君受的傷很重，甚至傷到了根基，若不是泡在我特制的藥湯里，他可恢復不了這么快。”

這一點顧子柒倒是沒有疑問，李春霆身體的變化，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然而有一些問題，她始終藏在心里，此時猶豫了良久，她終于開口問道：“谷主，你是不是知道，關于我和我夫君返老還童的原因？”

谷主愣了，一張稚嫩的面龐上，無多余的表情，他反問道：“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顧子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忍不住繃直了身體，一字一句說：“從我醒來，看到你的樣子，是十一二歲的樣子，但你說話十分老成，后來你確確實實小了兩歲。而且，你給我夫君穿的衣服，是成年男人的。之前你說著藥谷中只有你一人，那么成年男人的衣服，是從何而來？”

谷主也不說話，靜靜聽著她說。

“唯一的可能性是，我們三人經歷了一模一樣的狀況，谷主你……”

話說到這種地步，再瞞著也沒什么意思了，谷主拍拍手掌，說道：“你這丫頭倒是挺機靈。我便實話告訴你吧，我將你們從海里撈上來的時候，你們的樣貌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我為了將你們救活，用了我制造的失敗藥品。”

顧子柒聽得認真，谷主繼續說道：“那失敗品，曾經我也在自己身上用過，結果就成了我現在這般模樣。這藥固然能將人救活，但也會有不良反應，你們返老還童，恰恰是這藥產生的不良反應。”

“為何？”返老還童，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谷主這時候冷笑著說：“你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還不明白嗎？這藥，會讓人每隔三年，身體年輕兩三歲，漸漸的，人會回到初始模樣，最后消失在這世間。”

原來如此，顧子柒全明白了，所以她的猜測是正確的，谷主那時候痛苦萬分，第二天看起來像是小了兩歲，其實是到了藥效發揮的時候。

“時隔一年發作一次？那前段時間我豈不是正巧撞見了？”

沒想到谷主搖頭：“然而距離我上次藥效發作，才過去一年而已。”

顧子柒驚了：“莫非越到后面，藥效發作的時間會越短。”

“不錯，并且每次藥效發作的時候，是萬分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