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和布里茨一路下來的途中,奈夫就已經注意到了。
武田齋藤的死,的確給這座本就黑暗的城市,帶來了更多的陰謀與陷阱。
作為城內最有勢力的煉金男爵之一,武田系現在已經完全亂套了,分裂成了好幾股勢力,其中最有威脅性的,要數總管事卡尼涅夫所領導的一股力量。
這些人幾乎都屬于機械改造人,同樣,也很偏執,又或者說是忠誠,它們裹挾著大量殺傷性極強的武器,在城內展開了瘋狂的報復。
但由于武田齋藤是死于一場意外的偷襲,而且聽說襲擊者的手法相當嫻熟,跑起路來也是十分麻利,所以事發到現在,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這也便導致了卡尼涅夫的報復,完全陷入了一種無目的性的破壞。
那些曾經和武田系有過矛盾和沖突的黑幫教派,幾乎全都被橫掃了一遍,甚至就連幾個實力稍微弱一點的煉金男爵都受到了牽連。
至于其他幾個勢力強大的煉金男爵,就更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了。
不管是武力侵吞也好,還是出錢拉攏也罷,現階段都在竭盡全力的瓜分著武田系最后的一點點地盤和財產,讓原本就波瀾詭譎的局面,更加錯綜復雜。
剛才在魔藥廠的時候,因為那里的打手冒犯了奈夫,所以廠主在解釋的時候,也說明了理由。
正是因為眼下形勢不太平,所以才讓巡邏的打手一見到可疑人物,就不要手下留情。
奈夫當然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武田齋藤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這后邊又是否有皮城財閥的影子。
還有,如今亂成一鍋粥的祖安,對于一直以來蟄伏發展的抵抗勢力來說,是否意味著天賜良機?
他們又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但不管怎么樣,奈夫已然決定了,他今天就要推下這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這些因為維克托的傳聞而聚攏在一起的信教徒,也沒有讓奈夫失望。
人數幾乎翻了一倍,現在廢棄廠區內站著的,已經將近六百人了,而且幾乎都是身上裝載有機械義肢的底層勞工。
或許,是因為不管在哪里,這些改造人都處于鄙視鏈的最底端吧。
奈夫按照約定,正要將剩下的魔法藥劑一一分發下去。
然而就在此時,幾發亮藍色的能量彈從黑暗中破空而來,直接擊倒了人群外圍的幾個勞工。
隨后,百余名全副武裝的煉金打手,從各個方向涌了出來,每個人手里都是一把海克斯蒸汽連發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著已經慌亂不堪的人群。
這些勞工顯然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在對方的狂妄吼叫聲中,一個個乖乖的抱頭趴下,就像他們平日里遇到煉金打手時一樣。
這一下,站在人群中央的奈夫和布里茨就格外顯眼了。
奈夫放下手里的魔法藥劑,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煉金打手,可以確定,他們是武田系的人,完全不出自己的預料。
“哼!果然這地溝底下也能有收獲呢!”一道聲音從正前方的黑暗里傳了出來,嫵媚中帶著刻薄,是個女人。
隨后在兩名壯碩打手的簇擁下,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了陰暗閃爍的瓦斯燈下,顯然,應該是武田手下的一名煉金頭目。
那些勞工們匍匐著,戰戰兢兢,甚至連大氣都不管喘,順從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奈夫看了一眼身旁已經啟動了蒸汽引擎的布里茨,拍了拍它的機械腿,示意它先不要出手。
布里茨雖然疑惑,但依然照做了。
對面,那年輕女子衣著暴露,紅唇叼著一根香煙,手里拿著一把海克斯蒸汽連發槍,看著跪滿一地的勞工人群,嘴角得意的翹了起來:“哼,正愁在總管哪里拿不出什么功勞呢!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了,聚眾集會,意圖不明,不正好全都宰了回去領賞嗎?”
年輕女子說完,周圍那些煉金打手們臉上的笑意也變得陰森了。
這時,人群中總算是有膽子稍微大一點的人出來喊冤了:“沒有,沒有,我們只是在這里買魔法藥劑,這里有很......很便宜的魔法藥劑。”
“哦?是嗎?”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愚弄,但手里的蒸汽槍已經放下,瞄準了那名膽大的勞工。
“砰——”
殷紅的能量彈閃過,直接擊中了勞工的機械左腕。
“哐當——”
鋼鐵落地的聲音,隨后就是那女子頭目陰冷的話語:“全都殺了,回去領賞。”
然而過了許久,卻聽不到一聲槍響,那些手持海克斯蒸汽槍的煉金打手們在這一刻全都傻掉了。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手里好端端的海克斯槍械,竟然在這同一時間全都啞了火,任憑他們怎么扣動扳機都沒用。
那個年輕女頭目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等她氣惱的扔掉手里已經不中用的海克斯連發槍,正準備從身后拔出那把火藥槍時,才發現面前已經多了一道人影。
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眸子,天藍的斗篷,還有斗篷下泛著幽光的機械臂。
當年輕女頭目終于掏出火藥槍,抬起瞄準的時候,卻忽然被一只機械手整個握住了手槍,隨后是一陣金屬被壓扁的聲音。
“給我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年輕女頭目的眼神瞬間被恐懼所吞噬,她瘋狂的揮舞著手臂,一邊往后退,一邊叫囂著,讓那些手下趕緊來解決掉這個來歷不明的紅發小子。
然而,不管她怎么叫嚷,卻根本無人敢上前來。
因為那些打手們發現,不僅僅是海克斯槍械,此時就連裝載在他們身上的機械義肢,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而且,他們還能感覺到,這一切的根源,都跟眼前這個紅頭發的少年有關系。
壓制,一股神秘的力量已經將他們完全壓制住了……
“啊——”
凄厲的慘叫劃破地溝區的黑暗與毒霧,年輕女頭目倒在血泊中,雙眼黯淡,已經沒有了心跳。
隨后,一道寒芒飛速劃過,外圍那些已經沒有了戰斗力的煉金打手一個接一個倒下,全程如同砍瓜切菜,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當然,在一片混亂中,奈夫故意放跑了幾個。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所有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那些原本還跪地求饒的勞工們此時再抬起頭來,看到的只有他們想象中的神明。
一個掌管他們生死的神明……
“你們在畏懼著什么?”奈夫撿起一把海克斯連發槍,扔在了他們面前,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感情:“你們又在祈求著什么?”
“是畏懼著他們手里的槍?還是畏懼著死亡?又或者是想用你們那點可憐的順從,來換得這些冷血劊子手的大慈大悲?”
奈夫的聲音回蕩在廢棄廠房內,寂遠而空闊。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那些人依然跪著匍匐著,如同螻蟻。
或許,在強大的力量面前,他們都只敢順從,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不管這力量是讓他們生,還是讓他們死。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作為一個被剝奪了大部分感情的半機械人,奈夫或許不會有這樣的體會,但作為一個旁觀者,在這些麻木不仁的勞工身上,他卻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八個字。
“你們要知道,剛才有幾個人逃回去了,他們是武田齋藤的打手。
沒錯,就是前幾天剛剛死掉的那個煉金男爵,現在他的手下正在四處報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奈夫的聲音依然聽不出任何起伏,清冷而又平靜:“你們的身份是勞工,身上又都裝有機械義肢,這時最容易辨認的特點,所以現在,你們還有退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