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同意,宋秋云心滿意足的走了。
直到宋秋云離開后,她都覺得耳邊縈繞著難以停歇的哀泣。所謂的余音繞梁還真不是騙人。
從地上站起來,抬眼看到的就是沈凌軒的房間布局。
這位沈少爺不負他的潔癖,整個房間第一感覺就是白,從墻壁到床單,在日光燈下白的刺眼。
然后第二感覺就是空曠,這間大的有些過分的屋子,除了房間中央三米的大床之外居然什么都沒有。
她覺得,就算監獄的布置應該都比這里豐富。楚寧岳很難想象這位沈少爺怎么生活下去。而在這些怪異的感受之外,她聞到了屋內十分清冽的香味,很淡,但很好聞。
“走了嗎?”楚寧岳觀察房間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沈凌軒好奇的聲音。
楚寧岳轉頭,就看到房間的主人捧著一杯茶站在門口。看他的神情不像之前一樣冷淡,而是充滿同情。
至于同情的原因。
好吧,她好像知道了沈凌軒妥協的原因。
“走了!彼f。
沈凌軒觀察著熟悉的房間,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母親像今天一樣的表演,最長一次是多長時間?”楚寧岳心里屈辱又不忿。
宋秋云的哭訴她只能堅持兩個小時,這已經是她的極限,只不過在極限過后,也有幾分好奇面前男人的遭遇。
沈凌軒笑了笑,語氣平靜而淡漠,“19個小時!边@是他經歷的最長時間,重復一段話,悲傷而絕望的在他面前哭泣。
楚寧岳的臉上有懼怕的神色。
“三次!鄙蛄柢幯a充道:“間隔時間不超過一小時。”
那一小時,還是因為母親備在桌上的水喝光了,不想說其他的話破壞氛圍,所以親自去廚房泡了一杯茶,而她泡茶十分講究,足足用了一個小時。
三次19個小時?她連睡覺都不用的嗎?
楚寧岳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什么難以理解的存在。
為什么她曾經聽陳凱描述,會覺得這個人的性格十分軟弱呢?
這樣堅韌的意志力,絕對是成大事者。
沈凌軒感受到她的同情渾不在意。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是從那次以后,對母親的所有要求他都不會再拒絕,因為無論反抗的過程怎么樣,他始終都會妥協,既然遲早都會這樣,何必一開始浪費時間?
“你現在也知道我為什么拒絕跟你離婚!彼^續道:“原因都是因為母親,無關你得罪過我,假設有一天母親同意離婚,我也會同意。”
楚寧岳望著他緩緩點頭,繼而問道:“你覺得她什么情況下會同意?”
沈凌軒認真的想了想,遺憾道:“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
楚寧岳悚然一驚。
“不聊這個了,我們來談一談房間的分配吧!庇脤嵲捒謬樛瓿䦟幵酪院螅蛄柢幮那椴诲e。
楚寧岳的思維還停留在剛剛的話題。隨意掃了一眼房間,擺設簡單一覽無余,隨口道:“有什么可談的,就一張床。”
沈凌軒頓了頓:“你睡地上,床歸我!
楚寧岳回神:“床歸我,地上歸你!
她剛剛還在想,萬一這人把床一分為二自己該怎么辦,要不要在床中間擱個什么東西以示距離感,結果還是這位大少爺可以,直接讓她睡地上。
沈凌軒聞言搖頭,“你不能碰我的床,這是底線!
楚寧岳翻了個白眼:“你之前還說互不相干是底線呢。”現在跟她說底線,感覺就跟開玩笑一樣。
沈凌軒想到之前自己天真的想法以后臉色也很不好看,但是母親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沒有底線。
他甚至忍不住想,古代孟姜女也不過是母親這樣的人吧,只要她哭起來,有的是人愿意幫她推倒長城。
“總之,你不能碰我的床!鄙蛄柢幷f。
楚寧岳忍著腳疼冷笑道,“要不然打一架好了,誰贏了床歸誰!
她從小喜歡武術,大學的時候兼任武術社教練跟跆拳道社社長,后來還有很多見義勇為的實戰經驗,最喜歡的就是能動手盡量別逼逼。所以現在雖然被綁著雙手,也不帶怕的。
之前被沈家跟白家的保鏢以多欺少就夠憋屈,但是揍一個沈凌軒,她讓兩只手都綽綽有余。
“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告訴母親你不愿意跟我同居!鄙蛄柢幮Φ囊荒樀弧K膊幌胱龀鲆桓北环嵌Y的小姑娘姿態,但是沒有辦法,如果被這個女人稍微挨一下,他今天晚上都別想睡。
楚寧岳臉都綠了。仿佛耳邊又開始縈繞女人幽怨哀嘆的哭泣聲。
……
等最后沈凌軒在床上和衣而睡后,楚寧岳才從屋外的浴室回來。
她在黑暗中,安靜坐在鋪著墊子的地板上發呆,手邊是一個并不算大的盒子。
這個盒子里,裝著的是她在畢業旅行中帶著的,很少的幾樣東西。在被綁到白家的時候,一并帶了過去,現在就被帶到了沈家。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這些東西,給了她一點點的熟悉跟安全感。
楚寧岳伸手把盒子抱在懷里,漸漸紅了眼眶。
她的養父母是在她高中的時候去世,死亡原因就是壽終正寢。所以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
她沒有試圖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她覺得,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放棄她,她總歸是被放棄了,她有屬于自己的家庭,有疼愛自己的父母,這就夠了。
她很滿意自己的一切,就算是自己一個人送走了父母,在并不算大的年紀經歷了五年的孤獨生活,都自己走了過來,并且漸漸習慣開始享受這份獨立跟孤獨。
但現在,事態的發展完全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她的養父母,大約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有一天,會跟白家的人扯上關系。
他們在她上小學之前,甚至沒有踏出過生活的村莊,后來因為她上學,才陪著她一起搬到了這里。
即便到了這片極為繁華的地方,他們也沒有真正享受過生活,依舊做著簡單的工作,賺著并不多的錢。
在父母快要離開那段時光中,母親總是很擔心,怕他們早早離開,孤單的楚寧岳無依無靠。
所以他們盡自己所能,賺足夠多的錢,留給她,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更好一些。
楚寧岳依靠這筆錢讀完了大學。
在畢業的時候,帶著他們的期許,確定了屬于自己的夢想,她想一邊工作,一邊周游世界。
她想去看看那些父母從未見過風景,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回來父母留給她的房子里,看著他們的照片,告訴在彌留之際,都在擔心她的父母,她已經長大了,是一個不管去哪里都有能力生活的很好的人。
可這三天的經歷,讓她的夢想變得像一個笑話。
她才剛畢業,連夢想都沒來得及踏出一步,就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理由被困在這個牢籠里。
就算用盡全力掙扎,在他們看來,也好像小孩的玩鬧一般。
這個世界,真的是有人能夠只憑借喜好就破壞別人的人生。
楚寧岳低著頭,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她匆匆抬手擦掉,咬緊牙關,讓自己顯得不那么軟弱。
畢竟當時被陳凱在椅子上綁了三天,不也沒哭不是嗎?
頓了頓,楚寧岳輕輕咬緊手背流著淚笑了起來。
其實根本沒必要在意這些東西,因為這個房間里,僅有的這個人并不會對她的軟弱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也不會嘲笑她,只會是一貫的不在意。
熟悉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一些基本的輪廓,透過沉重的窗簾,借著一點點的光,能勉強看到中間的床,還有能感受到黑暗里,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大概已經睡熟了。
黑暗跟絕望,會讓人的情緒變得無所顧忌。
此時的楚寧岳忍不住想:憑什么呢?
明明沈凌軒對自己那么討厭,跟自己共處一室,應該睡不著才是,憑什么只有自己一個人流淚,別人就能睡得這么肆無忌憚呢?
想到這里,楚寧岳索性狠狠擦掉眼淚,打開了手里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