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界嶺上,藏著伏兵。打眼看去,足有五六百人。大多人手里,端著普通弓弩,瞄著山下車隊。神臂長弓有二十具,一人多高,張弦搭箭,威風凜凜。持弓之人,個個高大雄壯。
于飛和柳十三、紀覽等人,都藏在崖上。本來,車隊已經過來,再前行百十步,崖上就會發動攻擊。卻不料,變生肘腋。對方隱藏著絕世高手,竟發現了伏兵,徒手攀上山崖。
“哈哈。”突地一陣狂笑,從背后傳來。
柳十三回頭,只見穆盛遠,此刻披頭散發,神態囂張。渾身上下,捆的像個粽子。被寨兵押著,猶自不停的掙扎。見柳十三回頭望過來,猛地吐出一口血沫,面容猙獰。
“你們死期到了。”穆盛遠陰狠的低吼。
“呵呵,放心吧。”柳十三不以為意,淡淡說道,“我死之前,一定先宰了你。”說罷回頭,再不搭理他。
昨日天亮后,柳十三趕回了山寨。于飛讓他原地等待,柳十三等不下去。心急火燎、連夜上路。只是他們的腳程,和于飛比起來,那可差的太遠。直到天亮,才走到山寨。
于飛從山石上跳下,與柳十三相見。于飛趁夜,偷襲得手。十九個江湖綠林,一個也沒跑了。穆盛遠武功不弱,也不過二三流。在于飛的手下,三五回合,被生擒活捉。
山寨里被驚動,派人出來查看。驚見滿地尸體,卻不知是何人所為。于飛與他們不識,躲在石后,并沒有現身。
寨門前,擺著一溜尸體,正好十八具。一顆老樹上,綁著穆盛遠。穆盛遠身上沒傷,但是神智有些昏亂,雙目圓瞪,不停嘶吼。
柳十三到了近前,盯著穆盛遠,問道,“你是誰?”
“你還沒死?”穆盛遠看到柳十三,神情一怔,脫口問道。柳十三不認識他,他卻認得柳十三。在他的身上,就有柳十三畫像。這是臨出發時,趙宗詠特意交給他。
柳十三曾偽裝商人,在東京城行走。買賣做的大、交際廣泛。趙宗詠久居京城,自然認的柳十三。也因知道柳十三過往,才想著收為己用。誰知,穆盛遠驕橫,直接刀兵相見。
穆盛遠到了伏牛山,不急著去臥牛寨。而是派出人手,悄悄的查訪,四處收集消息。他想發動之前,了解臥牛寨的底細。
說起來,還真是巧。這一日,柳十三帶人下山,被穆盛遠無意中發現。如此良機,豈能放過?當下,穆盛遠分出人手,悄悄的追蹤上去。他的命令很簡單,尋到機會,直接干掉。
穆盛遠在山寨大敗,之所以還不退走,未嘗不是,對截殺柳十三之事,還抱有一線希望。若真得手,必能給山寨沉重打擊,即便反敗為勝,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刻見到柳十三,頓時心中哀嘆。既然柳十三無事,那他的手下,想來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最后翻盤的機會,徹底化為泡影。
“原來是你啊。”柳十三恍然。
不多時,紀覽一眾人,都迎出了寨門。山寨損失不小,穆盛遠突然襲擊,造成了數十人傷亡。及至后來,箭矢、霹靂彈發威,雖然把敵人趕走,但房屋、道路,毀壞無數。
柳十三沉著臉,一言不發。待到了議事大廳,柳十三揮手,只留下紀覽和幾個兄弟,其他人,都讓退了出去。柳十三吃力的站起,請于飛上座,扭頭喝道,“全都跪下。”
在場的幾人,紀覽、柳義、柳禮、柳智,茫然不知何事。但柳十三神情嚴肅,不像玩笑,皆都遵命跪下。
“殿下活命之恩,沒齒難忘,請受我等一拜。”柳十三說著,叩頭在地。紀覽幾人,陡聽殿下稱呼,驚詫不已。雖不明狀況,但見柳十三叩頭,也跟著拜下去。
于飛很不自在,慌忙跳起,扶住柳十三。“快快請起。”
柳十三卻不起,接著說道,“殿下,自今日起,臥牛山寨聽憑驅馳,刀山火海,生死相隨。如有反悔,萬箭穿身。”
“快快起身。”于飛說著,手下用力。柳十三抗不住,被于飛拽起。紀覽慢慢站起,退后一步站定,面無表情。柳十三幾個兄弟,也是滿臉疑惑。一個個的,都憋著話要問。
“我去看看白馬,你們聊。”于飛說著,起身向外走。他年紀雖小,但心思靈透。一掃幾人神情,自然心知肚明。柳十三愿投效,然而其他人,可不一定是這個心思。
“唉。”見于飛出去,柳十三長嘆一聲。
不等眾人發問,柳十三自顧說起。他此刻也知道,自己這事兒,辦的有些倉促。遂從東京城說起,一樁樁娓娓道來。
“他就是白馬銀槍?”紀覽驚叫出聲。
“不錯。”柳十三重重點頭,眼睛火熱。說道,“幾位兄弟,你們說,這等殿下,值不值得追隨?”
柳義、柳禮、柳智,和他們大哥一樣,臉色漲紅。莫說有救命之恩,就憑他孤身一人,連夜飛奔百里,救援山寨,已是天大的恩情。此際,早已千肯萬肯。
紀覽聽到義助蕓娘,心里已經明了。這個小殿下,就是曾經的打虎殿下。他當初營救柳十三,在東京停留數月。打虎殿下的名聲,紀覽知之甚詳。只是,怎又成了種玉昆?
“殿下有一樁大事,需要我們協助。”柳十三說道。
柳十三交代一番,兄弟幾人急急奔出。各自整兵,向老界嶺而去。屋里,只剩下柳十三和紀覽。面面相對,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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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狼攀上山崖,立時大開殺戒。到了近前,弓箭已經失去作用。普通的寨兵,面對絕世高手,早已驚慌失措,狼狽而逃。金狼毫不手軟,縱越如飛,隨后辣手追殺。
“崩,崩。”稍遠的神臂長弓,向金狼發出箭矢。箭矢挾著厲嘯,飛撲金狼。奈何金狼身法靈動,一一避開。神臂長弓無往不利,但遇到金狼,卻瞬間失去了作用。
紀覽面色凝重,雙拳緊握。金狼武功高絕,殺入人群中,直如餓虎撲羊,一邊倒的屠殺。奈何山寨里,沒有這樣的高手。一時間,紀覽有些無措。一發狠,就要下令投擲霹靂彈。
在山崖上使用霹靂彈,太過危險。霹靂彈暴烈,一炸一個大坑。在山崖上炸開,一塌一大片,那就是災難。能不能傷到敵人,真不好說。但自家寨兵,卻要首先遭殃。
正在糾結,身邊陡然風起。再看時,于飛已縱身而出,直向金狼撲去。險峻的山崖上,身形縱躍,快如流光。柳十三嚇了一跳,騰的一下跳起,牽動傷口,又撲通摔倒在地。
于飛不知身后事,幾個縱躍,已到了金狼身前。身影一閃,跨步一拳擊出,直奔金狼面門。金狼身形一晃,躲過拳頭,一聲大喝,也是一拳,直擊于飛左耳。
于飛抬手一擋,一記太極拳意,叼住金狼手腕,借勢一拋。金狼不由自主,全身勁力泄盡,踉蹌跌出丈遠,才堪堪穩住身形。金狼定睛看向于飛,一霎時,大驚失色。
他見過于飛,刻骨難忘。一掌之威,讓他數月飽受折磨。誰曾想,自己此番剛剛出關,竟又碰到這個煞星。金狼失了戰心,下意識就要退走。實在是于飛,曾給他的傷害,太過深刻。
于飛一招得勢,緊隨而上,凌空躍起,單掌下擊。金狼一錯神兒的功夫,掌影已到眼前。金狼不敢硬接,閃步就要避開。但于飛哪會給他機會?身形一展,貼身而上。
金狼避無所避,心頭大駭。一咬牙,雙掌平推。“嘭”的一聲悶響,金狼倒飛而出。撲通摔倒在地,連著幾個翻滾,才站起身來。金狼看著自己的手掌,仰天哈哈大笑。
手臂雖然疼痛,但是,居然沒有破裂。再不像以前,硬接于飛一掌,落得個筋肉破裂的下場。想來,自己功力大進,已能抵御住天魔掌。這讓金狼,如何不大喜過望?
這一下,金狼心中大定,揉身而上,與于飛對戰在一起。拳來腳往,砰砰有聲。這兩個人,皆是身法如電。進退之間,直如幻影一般。旁邊一眾寨兵,根本看不清兩人。
十幾二十回合后,金狼心驚肉跳。于飛越打越快,氣勢凌人。身體的周圍,竟蒙蒙透出光暈。金狼的拳腳,打在光暈上,震得手腳生疼。于飛打在他身上,直疼入骨髓。
這還怎么打?凈剩下挨打了。游目四顧,金狼不想打了。再打下去,保不準就出意外,還是走為上。
卻到這時,金狼才發現,他走不了。于飛的身周,像是一處泥潭。一絲絲勁力,直向自己壓迫而來。勁力如絲,纏裹住自己,身體越來越沉重,動作也越來越慢。
這一發現,讓金狼亡魂皆冒。怒吼一聲,激發全身真氣,拼著受于飛一拳,終于借力跳出戰圈。金狼氣喘吁吁、額頭見汗,狠狠看一眼于飛,轉身就要逃走。
于飛今日,戰斗的酣暢淋漓。一直以來,他尋不到對手,從未放手拼斗過。遇到金狼,激發了于飛戰意。混元一氣,洶涌呼嘯,如同大江大河,在筋脈間激蕩。
掌法、拳法隨勢而出,就如水到渠成,順手拈來。天魔步法,錯落轉騰,更見流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氣息流轉全身,功法運轉到極致。于飛縱聲長嘯,從未有的舒暢。
于飛身影晃動,眨眼追上金狼。吐氣開聲,一拳勢如奔雷,直撞向金狼腰肋。金狼大驚失色,倉促轉身,探掌一揮,想要擋住這一拳。哪知于飛左拳一收,右拳閃電擊出。
“嘭。”這一拳,正中金狼丹田。金狼一聲慘叫,就像斷線風箏,直向懸崖下墜去。于飛立在崖邊,渾身氣勁激蕩,長發飛舞。只是無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隱隱閃現著紅芒。
金狼被打出懸崖,山上山下,都看的清楚。一聲長長的慘叫,仿佛廝殺的信號。山上山下,齊齊而動,只是略有不同。山上,紀覽一聲號令,箭雨直向車隊撲去。
山下,向貴也是一聲號令。“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