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被陳景元送回了玉璋苑,沒有驚動任何人。誰也想不到,二皇子竟然偷溜出宮。所以,服侍的內侍、宮人,沒有發現于飛一夜未歸。只是早上的時候,才見著于飛面色蒼白、精神委頓,一個個大驚失色,忙里忙慌的去向皇后稟報。
于飛沒什么大礙,只是混元一氣耗盡,神疲力乏,休息幾日自會康復。趁著無人,于飛查看了自己的身體,氣府內空空蕩蕩,原先藍色的水滴,現在成了透明,毫無靈氣兒。
忽然輕笑一聲,他還是很開心的。江湖上人人畏懼的陰毒,被他的混元一氣克制,自己終于是救下了秦紅英。并且在最后關頭,助她伐毛洗髓,打通了任督二脈,想必修為大進。
香草就站在于飛的床前,眼睛發著光,灼灼的盯著。她覺得,自己對二皇子的崇拜,已經有些麻木了。再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于飛的身上,她也認為理所當然。
但這次不同。得知秦紅英中毒無救,香草霎時就崩潰了。她在秦紅英的身上,感受到了母親的疼愛。雖然相處不久,但是秦紅英對她百般呵護,香草卻是心中甜蜜,對秦紅英很是依賴。
“二哥兒,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端來。”香草說道,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只能想著讓于飛吃好。
“香草姐姐,你的眼睛腫的像個桃子。”于飛斜眼看著香草,眼里全是戲虐的神色。他們從小在一起,自是隨意慣了。
“哼,你現在可打不過我!毕悴菪呒t了臉,立時惡狠狠的瞪著于飛,出言威脅。正說著,乳母廖氏急匆匆的進來了。
“傳了太醫了么?昨兒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病了?”廖氏嘴里說著,手下不停,扯過被子,把于飛裹得更加嚴實。又伸手試試額頭,嘴里嘟囔著,“不熱啊,這是怎么了?啊,對了,定是昨日吃冰,涼著了!
于飛無語望天,一動不動任由廖氏擺布。
“啊!绷问虾龅囊宦曮@叫,把于飛和香草嚇了一跳!胺讲,有內東門司的來稟報,說是秦征在宮外求見二皇子。一急就給忘了,中官兒還在院外等著回話呢!
“哦?秦征回來啦?快請進來。”于飛一喜。
半個多時辰過去,秦征終于走進了玉璋苑。此次出征一無所獲,令秦征很是不甘。密營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賊人一個沒抓著。面圣繳旨時,他一直低著頭,很是慚愧。幸好,小皇子的師娘被救回來了,不然,秦征都無地自容了。
外界不知,但秦征十分清楚,此次引蛇出洞,乃是小皇子的定計。謀劃縝密,料敵先機,一環扣著一環,必能出其不意直搗巢穴。但事情就是如此無奈,哪怕早一天,都能將賊人堵在密營,圍剿消滅。
還是行事不密啊,被賊人得了消息,提前逃竄了。
“秦將軍,你可有收集那些火藥的殘渣?”于飛聽著秦征講述行動的過程。沒有抓到人固然可惜,但也沒有什么不甘。倒是火藥爆炸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第二次了。上次敵人刺殺皇帝,使用了火藥爆破。這次,敵人又使用了火藥爆破,因此導致了五六百名兵丁喪命。為什么敵人都在使用,偏偏大宋軍方毫無作為?于飛很是奇怪。
“有!鼻卣饕患れ`,火藥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奈何沒有找到制備火藥的工匠。事后,他去了火藥爆破的現場,從石縫兒中,搜集了一些沒有燃燒的火藥,等回京向上官匯報。但是沒人理會他,甚至皇帝也不甚在意。勉勵了一番,火藥之事被忽略了。
于飛接過火藥聞了聞,硫磺味道很重,但看上去很粗糙,顆粒大小不勻,雜質很多。于飛對火藥略有些認識,起碼應該顆粒均勻,色澤純凈,火藥才能充分燃燒,爆發出威力。
想來,這等粗劣的火藥,完全是憑著大量,才能建功。
“能殺傷五六百人,那個地方應該不寬敞。”于飛猜測道。
“殿下說的正是。那條峽谷,僅有不到兩丈寬,地下和兩側山壁,都被預先埋下了大量的火藥。”秦征很詫異,于飛是如何判斷的?又沒有親見,憑著火藥,就能看出來么?
這就對了,地下和兩側山壁,形成了立體的雷場。在狹小的空間內突然爆炸,直接沖擊到兵丁的身上,難怪會有那么大的死傷。
“軍中有使用火藥嗎?”于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軍中配發了一窩蜂火藥箭,但,殺傷還不如弓弩!鼻卣骱苓t疑的說著。一窩蜂火藥箭,點火后四處亂竄,毫無準頭,射程也沒有多出多少。遇到雨天,更是無用,兵將們都不怎么愛用。
于飛明白了。大宋朝廷雖然掌握著火藥,但是官僚們并沒有重視;鹚幍氖褂梅绞,還停留在幾十年前研發的火藥箭。殊不知,敵國甚至大宋民間,對火藥的使用,已經超越了大宋軍方。
秦征走了,于飛卻有了心事。
于飛知道,在不遠的未來,繁華的大宋將會陷入地獄。趁著還有機會,他想改變這樣的結局,哪怕只是微弱的扇動一下翅膀。畢竟,他現在是趙家的子孫,或者說,他是漢人。
后世傳說的神臂弓,并沒有出現在大宋軍中。在西北,朝廷采取了范仲淹的策略,修寨筑堡、屯田練兵,看似抵御住了敵人的侵襲。但軍中沒有制敵的利器,兵士更缺乏出城野戰的勇氣,大宋的氣血將會一點點的流失。
只是要如何做呢?
“皇后駕到。”一聲高喝,打斷了于飛的沉思。緊接著,他就蹦了起來。誰?把皇后驚動來了?于飛有些氣急敗壞,緊著下床跑出去迎接皇后。
皇后已經快七個月的身孕,肚子挺得老高,慢騰騰的從抬輦下來,身旁的內侍異常緊張,生怕有個好歹。
“孩兒見過大娘娘。”于飛一邊行禮,一邊偷眼瞧著皇后。
皇后的氣色很好,這和心情有關。聽說,美人張氏鬧了好幾回,最終也沒能出了明心苑。嗯,皇后的手段還是很犀利的。
“臉色可是不好,快進房去,莫再著了涼!被屎髮χ陲w端詳了片刻,除了臉色蒼白,倒是沒看出不妥。內侍們的稟報一驚一乍的,直讓她以為于飛又像以前似的,病的奄奄一息了。
苗氏跟在皇后的身側,見著于飛沒事,也是長出一口氣,心里早把稟報消息的內侍,罵了個半死。曾經的于飛,三天兩頭患病,每次都讓苗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也就是最近,她才稍稍的放下心,不再日夜提著。誰曾想,今日又來了一出,卻是謊報軍情。
“二哥兒既然身子無恙,那可要接了戰書?”皇后忽然戲虐的看著于飛,笑著說道。
“戰書?”于飛一愣,什么戰書?
“本宮今日可是替人下戰書來的!被屎笠煌ρ,笑意更濃了。
“是何戰書?”于飛不解。
“三十步投壺,你可敢接了戰書?”皇后說道。
“?我知道了,有人又想給我送馬了!庇陲w明白了,定是那高滔滔,上次輸的不服氣。這次增加了難度,再次挑戰。
“哈!被屎笕滩蛔⌒Τ隽寺。這個小家伙,總能逗得她失去儀態,不顧形象的大笑出聲,心里卻是樂此不疲。
“三十步,賭注要兩匹馬才可以。”于飛低頭盤算的樣子,十足奸商模樣,惹得一屋子婦人再忍不住,笑的東倒西歪。
“這次賭注,卻不是馬!被屎蠼K于忍住笑意。
“那是何物?”于飛有些失望,興趣大減。
“王妃如何?”皇后眼光一閃,意味難明。
“??”于飛更糊涂了。
“二哥兒若是贏了,那就贏個王妃回來!被屎笠槐菊浀恼f道。
于飛終于聽懂了。皇后這是想聯姻啊,借著投壺的幌子,把她的外甥女許給皇家二皇子。曹家、高家,可都是世代勛貴,在朝中影響力巨大。一旦聯姻成功,都會是皇家掌握朝堂的助力。
只是這也太早了吧?我才四歲好不好?
“大娘娘,孩兒若是輸了呢?”不想贏個王妃回來,那就只有輸了。但于飛不相信,事情會如此簡單。
“輸了?那只好你去給人家做郡馬!惫唬屎笙掳鸵话,斜眼看著于飛。小不點心里轉著的念頭,她心里明鏡似的。信口縐了一個郡馬,嚇唬于飛。
“這樣啊。”于飛知道,拒絕不了啦。皇家的聯姻,哪里有他可以推拒的余地,喜不喜歡都要接受,愿不愿意都要遵旨。只是心里別扭,這是別人的老婆好不好?
見于飛不再說話,皇后知道他接受了這個安排。為了這樁婚姻,皇后可是煞費了苦心。自己若沒能生出皇子,那繼承皇位的,八成就是二皇子了,這個婚姻可讓曹家、高家富貴不衰。
若是生出了皇子,朝堂定然難免立嫡立長之爭,這個婚姻卻可讓于飛心存親近。無論如何,皇后都不想看到他們兄弟反目、奪嫡廝殺。
于飛不是小孩子,自然能看透聯姻的玄機,所以不再說話。再反對下去,怕是皇后要多心了。他不想破壞了與皇后的親近。
于飛卻不甘,既然妥協了,總要換回更多的好處。
“大娘娘。”于飛見著皇后心情正好,躬身說道,“孩兒想在少年軍成立一處神機作坊。求大娘娘給孩兒找兩個匠人!
“神機作坊?”皇后聽的糊涂,不知神機作坊是要做什么。
“專門研制神兵利器!庇陲w一臉殷切。
“先說說,想要什么人呢?”皇后笑問道。
“一個冶鐵匠人,一個火藥匠人!庇陲w答道。
“哦?”這倒是大出皇后所料,想不明白,于飛要這么兩個匠人作甚?很是疑惑的等著于飛說明白。
“大娘娘,能不能先保密?”于飛眨著眼,不想現在就公開。
“嗯。”皇后沉吟了片刻,對身邊的女官說道,“文鳶,去入內省,安排人找兩個匠人,聽從二皇子的指派!
“多謝大娘娘!庇陲w大喜,有了人,就可以很快上手。于飛已經見過現在的火藥,他有信心,可以制出更加精細的火藥。后世的火藥配方,硫磺、硝石、木炭三者比例更加完善,威力更大。
至于如何應用,他已經想好。造炮太難了,暫時沒有那個能力。但是他可以造簡易的手榴彈啊,這個相對來說簡單多了。不可能有后世手榴彈的威力,但是在冷兵器時代,突然冒出一個熱武器,那就是敵人的噩夢。
無論是守城還是攻堅,都是犀利無比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