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當天。

言府外停了一輛輛的馬車，因著今年言書瑤出嫁的緣故，家中已經很久沒這樣熱鬧過了，連言書瑤和言秋涵都早早的回來了。

之前言府的宴席都是錢氏準備布置，窮盡奢華，完全是一副暴發戶的做派，可此時賓客們一進院子，就感覺到處處透著大氣雅致，一看就是知書達理的人兒布置出來的。

各家夫人沒想到來參加個及笄禮，竟然會被這布置驚艷到，便暗搓搓的湊到一起，討論是誰布置。將言府的人口上下想了一遍，才驚覺現在的言府后院就剩下這么三個女主子，言錦以，孫姨娘，言元珊。

正想著，孫姨娘和言元珊熱絡的迎出來，引著賓客們往里走去，眾人看著迎來的孫姨娘，心中微微一驚，這個孫姨娘宛若春蘭，身上雖然衣著樸素，但是怎么也擋不住通身那淡雅的氣質，舉手投足只見盡顯大家風范。與孫姨娘寒暄的眾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詢問和疑惑，沒聽說這個孫姨娘是從誰家府里出來的啊。

言元珊站在孫姨娘身側，臉上略施粉黛顏色，一張明媚的小臉上溢著笑容。身上繼承了孫姨娘一樣高雅淡泊的氣質，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親近。

看著這母女二人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大家的話題頓時引到了孫姨娘身上，只是這個孫姨娘之前一直處在被錢氏雪藏的境地，又是和孫姨娘一同被抬進門的，當時錢氏事情鬧得是滿城風雨，大家自然不記得有孫姨娘這一號人物。

言秋涵是同崔繹心一起來的，此時聽著眾賓客竟然都在夸贊孫姨娘，雖然沒有明著貶低錢氏，但是言語間的確不那么中聽就是了，遠遠的瞅見言書瑤來了之后，悄悄地瞥了一眼身側的崔繹心，緩緩移到了言書瑤身邊：“姐，你瞧瞧這些人，竟然敢這樣貶低我們母親。”

言書瑤眼角余光睨了一眼言秋涵，一聲冷笑溢出唇角：“不過就是大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能有什么高出身�！�

這話的聲音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站在言書瑤身邊的人定能聽見的，眾人聽了更是驚訝，言府發夫人仙逝已有十五年了吧，當年的風采很多人仍然記憶猶新，很多未曾見到的人也曾聽過懷康柳家，心中暗暗贊嘆道，當年的柳詩云得是有多么的驚才絕艷，身邊的丫鬟才能達到這種境界，舉手投足間與大戶人家的女兒一般無二。

言書瑤的臉色有些黑，不太明白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已經不看出身門第了。

崔繹心冷冷的看著言家這姐妹倆的臉色，臉上浮現出一抹諷刺，現在這姐妹倆還認不清楚事實，這幾日言錦以的風頭可謂是盛極一時，就沖貞太妃親自請纓要給言錦以做正賓，各家夫人和言錦以那個丫頭對上也要掂量掂量，更何況這個言元珊是那個常常被言錦以帶在身邊的三姐，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現在言御史也沒個正妻，看著言錦以的態度就知道這個三姐姐搞不好也要成了嫡女了。但是她并不會去多管閑事和言秋涵去說這個的，到時候人家還真不一定能領情呢！

“姐，這個言秋涵真不是個聰明的。”崔繹心的親妹妹崔齊雅站在一旁，看著言秋涵一臉的不平，怔愣了一下，淺笑著跟上一句，“聽說這幾日姐夫還因對她高看了幾分？”

眾賓客呆的園子里浮起一陣清香，讓人聞著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崔繹心連眼都沒有抬一下，輕輕的哼了一聲，顯然沒有將人放在眼里，前幾日辦的賞花宴，言秋涵裝作姐妹情深與言錦以在外面攀談了好一會兒，言錦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對，竟然笑著和她告了個別，那場賞花宴本來就是為了言錦以提前辦的，這件事很快就到了大皇子耳中，自然對這個言秋涵好了幾分。

只是看她現在個樣子，這幾分估計很快就會作沒了的。

言秋涵四處看了幾眼，湊到言書瑤身邊：“姐，不是說貞太妃會來嗎？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呢！”

“沒發現到現在也沒見到言錦以嗎？”

言秋涵瞬間懂了，但是懂了之后又覺得心中很是不快，這個言錦以究竟何德何能。這個疑問和感嘆顯然不只言秋涵一個人有。

萬瑩和吳希上次賞花宴算計言錦以沒有成功，現在恨不得宴會上出點什么事好讓她顏面無存呢。新丞相的掌上明珠石蕾蕾，羽林中郎將之女賀夕瑤也站在她們當中，兩人聽著這些無端的猜測眉頭微攏，石蕾蕾溫聲道：“難道二位姐姐竟然沒有發現獻寧公主也沒有在場嗎？”

萬瑩和吳希怔了怔，也反應過來，獻寧公主喜歡言錦以跟喜歡什么似的，怎么可能不出席她的及笄禮，現在不再會場就表示，貞太妃早就已經到了，言錦以的獻寧正陪著呢，想到這里，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起來。

“蕾蕾在這里聊什么呢？”石蕾蕾時候響起一道女聲，萬瑩和吳希正對著她，正好能看見她身后的人，看著兩個人瞬間淡漠的表情，就知道身后來的是二皇子妃言書瑤了。

石蕾蕾的父親是新上任的丞相，同時也是榮丞相的學生，第一次出門的時候石丞相就吩咐石蕾蕾要對二皇子妃友善一點，她的父是支持二皇子的，但石蕾蕾著實不喜歡言書瑤的那張總是帶著虛偽算計的嘴臉，著實不是令人很反感。但是該有的禮數石蕾蕾還是做全了。

言書瑤看著乖巧的石蕾蕾，總覺得好哄的很。

“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說及笄禮應該開始了�！�

話落，言錦以和獻寧一左一右扶著貞太妃從遠處走來，周圍頓時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參見太妃娘娘�！�

看的出貞太妃十分的高興，一心禮佛的貞太妃身上一直帶著一股佛祖的慈悲，現在倒有了點人間氣息。行著禮的人心中齊齊的想著，果然是有兒媳婦的人了，一向無求的貞太妃都陷入了這人間的俗務中。

“都起來吧！”貞太妃笑瞇瞇的揮了揮手。

“謝太妃娘娘。”

言明遠恭敬上前道：“太妃娘娘，時辰到了入席吧！”

得到貞太妃的同意，言明遠隨即退到一邊等待入場，一時間全場靜謐無音，言明遠剛想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原本已經身穿采衣等待在東房的言錦以目光微沉，抬腳走到言明遠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言明遠的目光由震驚到欣慰，看著言錦以點點頭。

身著采衣的言錦以身上有一種小童子的感覺，此時咧開嘴巴笑的開懷，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好奇。只見言錦以招來身邊的從霜，附耳說了些什么，從霜立馬匆匆去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孫姨娘就被從霜拉到了言明遠身邊。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言錦以此時回到東房，入眼便是貞太妃慈愛的目光。

及笄禮伴著奏樂開始，言錦以臉上帶著微笑，任由這些人擺布，言錦以已經經歷過一次及笄禮，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省力的，任由一群人擺布著。直至禮成，言錦以已經累的頭暈眼花。

禮成之后，飛雙在一旁扶著，悄聲道：“看你這個樣子還以為一個及笄禮比行軍打仗還累呢！”

言錦以無聲的笑了笑，也回她一句：“就是比行軍打仗累啊，在這里你就是個傀儡，別人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飛雙抿唇，沒了聲響。

貞太妃也由獻寧扶著坐下，言錦以趕緊上前行禮：“今日多謝太妃娘娘了！”

“好孩子，你同我客氣什么？”貞太妃說著，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對兒貴妃翡翠玉鐲。

言錦以看著連連推辭：“這個太貴重了！”

“就是因為貴重所以才能配的上你！”貞太妃將玉鐲帶到言錦以手腕上，抬著仔細瞧了瞧，這對玉鐲襯得這個手腕更加纖細柔美，隨即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禮謝過貞太妃，言書瑤帶著丫鬟也捧著一個首飾盒走了進來，見坐在上位的貞太妃連忙行了個禮，貞太妃對這個言書瑤的印象不好不壞，心中不厚道的想著，幸虧她搶了言錦以原本的婚事，這樣她兒子才有了成婚的希望。

言書瑤怎么會知道貞太妃的心思，心在的貞太妃恢復了往常的氣派，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慈悲氣息。身后接過小丫鬟手中的盒子，遞給言錦以：“四妹妹，這是給你的及笄禮，還望你不要嫌棄。”

言錦以有些受寵若驚，這個言書瑤竟然會送禮給她？看這盒子的樣子，里面的東西應該也十分貴重。

“姐姐，這太貴重了，你還是收回去吧！”

“四妹妹還沒打開就知道十分貴重了？先打開看看，你會喜歡的�！�

言書瑤看著這熟悉的傻樣，原本心中的一點不安也壓下去了。只是這點小心思沒逃過言錦以的眼睛，自然也沒有太過貞太妃的眼睛。

飛雙捧著錦盒，言錦以小心翼翼的打開，是一套首飾，里面有一對金累絲紅寶石步搖、一根嵌珠金項鏈、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和一對嵌寶石祥云紋金鐲，精致奢華，言錦以有些吃驚的看著盒子里的東西，她不認為她們兩個人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

“大姐姐，這個真的太貴重了！”言錦以皺著眉，她似乎問到了什么香氣。

“大姐姐給妹妹的，這個正好，一點也不貴重。”言書瑤走到言錦以面前，隨手拿起一個金步搖在她剛剛梳好的發髻上比量了一下，“妹妹國色天香，帶著一定好看。”

隨著言書瑤的動作，言錦以只覺得那股香氣隨著她的手忽濃忽淡，眼底劃過疑慮，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言書瑤將金步搖放回錦盒：“妹妹收好了！”

隨手將錦盒扣了上。

“那妹妹謝謝姐姐了！”言錦以笑道。

“你我姐妹，說這些虛的做什么！”

言書瑤此時真的是一副長姐做派，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廳內又吵鬧了一陣，各家夫人小姐同貞太妃說過幾句話便起身告辭，不多時房間內就剩下貞太妃，獻寧，言錦以，孫姨娘和言元珊貞太妃見人都散了，開口道：“錦以丫頭，二皇子妃送你的首飾你拿出來我瞧瞧�！�

言錦以知道，若是平常貞太妃早就回府了，留到現在肯定是有什么事，言錦以想著貞太妃見到那套首飾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凝重，就沒讓飛雙將首飾收起來。

飛雙捧著錦盒在貞太妃面前打開，貞太妃隔著帕子輕輕捻起言書瑤拿過的那根金步搖，仔細瞧了瞧遞給身邊的周嬤嬤，臉上不見一絲波瀾，錦盒打開，言錦以再次聞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心中有了計較。

周嬤嬤拿著將金步搖放回原處，皺了皺眉，得到貞太妃的虛許可，沉聲說道：“這套收拾恐怕被特殊處理過，上面散發著麝香香氣。”

房間內除了貞太妃和言錦以均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