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去新生迎接區查了自己的宿舍號,在父母護送下,很快尋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到的時候,宿舍里還沒有其他人,陸蓉顏直到替她鋪好了床單,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完畢,又叮嚀了許久之后,才終于不舍得隨著丈夫離了笑。
看著爸媽驅車離開,留了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校里,扶桑的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中滾了出來,可她擔心被漸漸遠去的爸媽看見,于是,她愣是不敢伸手去摸,就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們離去,直到不見了他們的車影,扶桑才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了聲來。
扶桑哭紅了眼,回了宿舍。
這會兒,宿舍里的人可算齊了,一共就四人。
“我叫付琳,本地人!”
扶桑才一進去,門口一膚色偏黑的女生就熱情的朝她伸出了右手。
她個頭不算高,扎著一個干凈利落的馬尾辮,一雙大眼兒同樣黑黝黝的,很是靈動,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扶桑恨喜歡她,也沖她笑了笑,熱情地伸出了右手,“我叫陸扶桑,S市人。”
“陸扶桑?這名字可真好聽!”
另一個女孩也加入了她們的對話中來。
她的聲音甜甜的,膚色很白,但五官卻不及付林看起來靈動可愛,卻又多了幾分付琳沒有的娟秀,“我叫于果兒,也是C市人,我和付琳一個高中的,我倆是一塊兒來的。”
“原來是這樣!真好!”扶桑羨慕她們有伴兒。
“扶桑,你好!我叫陳霜,T市人。”
說話間,一個短發女孩,就朝扶桑探出了手來。
扶桑卻還有些怔忡。
她剛剛說,她來自于哪里?T市嗎?
再聽到這個城市的名字,扶桑的心頭,還是不由自主的絞痛了一下。
那兒,就仿佛是埋了一根刺,只一碰,就痛!
卻又因,刺埋得太深,一時之間,她也沒辦法把這根刺從心尖兒拔去。
那日,T市一游,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于她而言,似噩夢一般!
她早已不愿再去回想了。
“扶桑?”陳霜久久沒有得到扶桑的回應,她又喚了扶桑一聲。
扶桑這才回了神過來,“對不起,我剛剛想事兒去了!”
她連忙與陳霜握了握手。
陳霜無所謂的笑笑,“我不會以為你不理我的。”
四個女孩相繼笑出聲來,相處異常融洽。
剛入學的新生,第一件事,無外乎就是軍訓了,尤其她們還是軍校,所有軍訓時長自然是比其他學校要久了。
“天啊!”付琳作為寢室長,剛給宿舍四人領回軍訓服之后,就坐在書桌前長吁短嘆,“完了,完了!同志們,噩夢啊!我剛剛得到消息,咱們的軍訓時長居然是……兩個月!整整兩個月啊!我的媽!”
“兩個月?”
另外三個人,包括扶桑,都同一時間抬起了頭來,近乎絕望的看向付琳,“琳子,你這消息靠譜么?”
于果兒滿臉憂心的問付琳。
付琳坐起了身來,“當然靠譜了!發衣服的學長說的!說咱們這軍訓服得穿兩個月,讓咱們對這衣服多少呵護點。”
“不會吧!那可真是完了!”陳霜的臉上也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來。
扶桑那張小臉蛋兒也跟著垮了下來。
付琳又道:“這么個大熱天,還軍訓兩個月,我看啊,咱們不死也殘了!曬殘了!我還好,反正本來就黑,曬曬也沒什么,可是你瞧瞧果兒,瞧瞧桑妹紙那張小白臉,哎呦喂!那一曬,豈不糟蹋了!我說桑妹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這么一嬌柔的小美妞,膚白貌美的,怎么這么造作,什么大學不上,居然跑來上軍校呢?你是哪兒沒想開啊?”
“就是!”陳霜也一副非常不理解的樣子看著扶桑。
扶桑癟癟嘴,嘆了口氣,“可能真的是當時腦子被燒壞了吧!”
是啊!她為什么會好端端的,最后報考了一個軍校呢?
若不是腦子被燒壞了,那還能是什么?
是因為對軍隊的向往?是因為對軍隊有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還是因為……她曾經喜歡的那個男人,是一名軍人!
即使扶桑不愿承認,但,后者確實是她當時報考軍校的,唯一原因。
她對軍隊大多好感都來源于那個男人,而另一部分,卻是來源于家里。
從小她聽奶奶嘮叨大伯和姑姑嘮叨得特多,所以,她也未曾想自己有一天會入軍校,可現在呢?一個提筆落筆間,她就到了這里。
“哎,這要是分給咱們的教官非常帥氣呢,兩個月我倒還能勉強忍一忍,這要是教官長得難看得話,我真擔心我會訓到一半就跑路呢!”付琳還在那郁結著。
“跑吧!跑吧!小心被人當逃兵抓起來!”扶桑嚇唬她。
陳霜笑道:“琳子,你這剛來就思春,可不太好吧?咱們學校可是明令禁止談戀愛的!”
“去去去!誰思春了?誰又說要談戀愛了?我就花癡一下帥哥,難道這也不行?”
“這倒是行!”于果兒沖她眨眨眼,“還別說,咱們學校缺什么,就獨獨不缺的是帥哥!我們現在簡直就跟落到了男兒國似的,女孩兒沒瞧見幾個,男人一抓倒是一大把!”
“只可惜啊!”付琳又是一聲長嘆。
“可惜什么?”扶桑好笑的問她。
“可惜長得帥的男生一般都有男朋友了!”
“……噗!這話真是沒毛病!”
幾個女孩兒捧著肚子笑做一團。
“走了,走了!明兒就要開始魔鬼訓練了,今兒晚上,咱們得去食堂好好兒大吃一頓!養足了精神,明兒好跟咱們的教官做斗爭,是不是?”
付琳站起身來,舉高手大喊著,儼然一副即將要上戰場的戰士一般。
還別說,這寢室長給她當,還真沒選錯人!
“是!”另外三名女孩連忙高聲相應,扔了手里的活兒,端過學校統一發下來的飯盆,勾肩搭背,就往食堂里去了。
食堂里,人滿為患,隨處可見的,皆是綠色的軍裝,一如碧綠的浪潮一般涌動著。
“快點!快點”
沖在最前面的還是付琳,顯然,她非常了解學校食堂的情況,她激動地朝身后掉隊的扶桑招著手,“你再慢點,可就沒飯吃了!扶桑”
正在這時,一道從食堂正門口穿梭而過的筆挺身影,在聽聞這個熟悉的名字時,他腳下的步子,驀地頓住。
就聽一道飛揚的聲音在他身后應著,“來了!等我一下……”
那道清甜的聲音,脆脆的,還帶著幾分少女才有的稚氣。
霍慎回頭,卻見一抹熟悉的麗影,一路小跑著,朝食堂里奔了過去。
漆黑如墨的雙眸,陡然沉色,深邃的眸底,漾起層層復雜的情愫,似驚愕,似驚喜,似疑慮,似惘然,但最后,卻飛快的全數斂過,只剩下一層冰冷的淡然。
一年多不見,小丫頭明顯高了許多。
從前臉上那抹幼稚氣息褪去不少,多了幾分洋洋灑灑的青春之氣,也對,畢竟,她已快年過二十了,現在是大姑娘一個了!
恍惚間,三年前,那個未滿十八的小少女,又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不斷的與眼前的她重疊著……
他眸色一暗,而后,漠然轉身,大步離去。
扶桑卻總覺身后有一道灼熱卻又冰涼的目光直直的注視著自己,她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視線在人群中搜尋著,想到找尋到那束矛盾而又銳利的目光,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并沒有!
“扶桑,還在看什么呢?趕緊的,過來排隊吧!”
付琳到底看不下去了,伸手過去扯杵在原地發愣的扶桑。
“……哦,來了,來了!”扶桑覺得自己定然是魔怔了,她竟然還在奢望著那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陸扶桑,兩年了,整整兩年時間了……
難道,那些陳年破事,那些不該憶起的人,你還未徹底從自己的心池里清除干凈嗎?
霍慎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修長的手指,沒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發出一道道沉悶的聲音,仿佛是在昭示著他此刻同樣有些發悶的心情。
許久
“老五!”他朝門口喊了一聲。
很快,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名身著綠色軍裝的軍人,身形筆挺的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軍禮,“到!師長。”
“這屆新生的資料,誰有?”
“檔案科科長。”
霍慎淡淡的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幫我查個人。”
“是誰?這一屆新生?”
“陸扶桑。”霍慎擰了擰眉。
“師長,具體哪個陸,哪個扶,哪個桑?”
“大陸的陸……算了……”霍慎心下似乎有些煩了,皺了皺眉,“讓檔案科的把新生資料傳我郵箱吧!我自己找。”
“好的。”
“出去吧!”霍慎擺擺手,示意老五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霍慎斂眉看著窗外。
這會兒,已是盛夏,陽光刺目,窗戶未曾拉簾,烈日灑進辦公室里,白得晃眼,直射霍慎重墨的眼潭里,讓他不得不瞇緊了深眸。
陸扶桑……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