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靈醒來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她依舊沒有看到顧北陌的身影,不,可以說,他仿佛在這個邱氏醫館里消失一樣,不用說來看她一眼,就連影子她都沒有看到。
人從鬼門關走一趟后,心思總是變得比以前更加敏感,含香靈的精神最近總是頹靡,沒精神,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心不在焉。
“姐,邱大夫說你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幾天喝的清粥也慢慢適應了吃東西,所以,這段時間你可以喝雞湯吃肉了,開不開心?”久久把一大桌的飯菜端在桌子上,聲音都變得雀躍起來。
終于擺好最后一道菜,一眼看過去,無非都是一些藥膳和一些小菜,小菜很少,就兩碟,其余的都是肉類。
久久看著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飯菜,甚是滿意,頓了下,發現含香靈沒有回答她,感到有些習慣,抬頭看過去,發現她雙肩耷拉下來,眼神空洞。
她這副模樣看著似曾相識,那不是之前顧北陌拒絕她,而她傷心了許久每日出現的模樣嗎?
久久既感到心疼也感到無奈,走過去,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姐,你是不是又在想顧北陌了?”
含香靈有一時的錯愣,急忙收回視線,低眉,有點慌張地掩飾自己心里的想法,“沒有,你別多想。”
“那為什么身體都已經好了,你還在悶悶不樂的?重獲新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你又大病初愈,還是要開心點為好,要不然傷了身體落下后遺癥,可有你受的。”久久不免責備道。
含香靈抬頭看著久久,眼里有詫異的流光在閃動。
久久真的長大了,以前的她很少會懂這方面的,或許對她來說,自己的受傷不僅給自己帶來傷痛,也給身邊愛護自己的人帶來傷痛和成長。
含香靈輕輕扯了嘴角,并沒有說話。
久久緊緊盯著她,對她,自己真的是越來越無奈了。
自從遇到顧北陌開始,姐的性格就開始變了,曾經活潑好動、自強、什么心事都表現在臉上的她,現在變得靜默寡言,變的開始把自己心事掩藏住,不讓外人甚至一起陪著她的親近的人窺探。
或許就是這樣吧,女兒家有了喜歡的人,總有一些小心事不讓人知道了。
“久久,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含香靈突然問道。
含香靈的聲音經過幾天的調養,已經慢慢可以說話大聲了。
聞言,久久當下臉就冷了下來,放開她的手,生氣道:“你之所以受傷都是因為顧北陌,我們不殺了他已經算是仁慈了。”頓了頓,可能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重,緩了緩,“姐,他都把你傷害得那么深了,甚至……你甚至為了他差點斷送了性命,看到你受了那么嚴重的傷,全身都是血,你可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爹看到都快瘋了……”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遇到顧北陌,因為他的很多事情,含香靈都是愛他愛的極深,已經到了下意識就撲過去為他擋刀的地步,可顧北陌對她的感覺,依舊模糊的,依舊……
含香靈心口感到很累,逼紅了眼眶:“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讓你們擔心了……”
久久嘆了口氣,“我們的目的很單純,就是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了,顧北陌這人……你愛不起的。”
愛不起這三個字就像個魔咒,一直纏繞在含香靈的腦中。
是啊,她愛不起他的,他的一切,至今,她不太了解,只是單單憑著那份勁兒去愛,得不到一絲回報的溫柔。
一直是一個謎團的他,救憑這點,她就愛不起了。
“答應我們好嗎?姐,我知道我們對你的要求有些過分了,但,我們真的不想看到你受到傷害而無能為力了。”久久繼續勸阻道。
含香靈的眼睛有堅定的波光在涌動,良久,她點頭:“好。”
在她醒來的第七天,含香靈依舊沒有看到顧北陌的影子,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突然間就不見了。第七天,她就已經可以開始下地活動了,可仍舊不能做太大運動,所以派上之前邱大夫送給她的輪椅就很有必要了。
今天的陽光很是燦爛,雖然已經進入初秋,但也恰恰如此,初秋的陽光不毒辣,曬著很是暖和。
含香靈坐在輪椅上,今日久久在房間內收拾東西,后面推著她去散步的是溫以陽。
溫以陽今天的心情也看似很不錯,手握在輪椅的后背把手上,緩緩地推著她沿著后庭的花園處走著。
邱氏醫館是風平縣最大的醫館,這里不僅是邱大夫醫術高明而引來很多病人來此看病,而且醫館的后庭很大,建有好幾間病人休息的病房,凡是重病者,需要大夫日夜跟隨診治的都要安置在醫館里診治,這后院的花園雖然沒有像大官家花園的精致寬大,但也在平淡中增添素雅的美感。
溫以陽把她繞著花園的小道繞了兩圈,含香靈說累了,他便把她推到亭子里面休息。
溫以陽也坐下,亭子的石桌上有茶水和杯子,他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含香靈接過,但沒有立即喝,而是我在手里,任里面的溫水的溫度透過瓷壁暖著自己的手掌心。
溫以陽疑惑:“不是說口渴了嗎?怎么不喝?”
躊躇了很久,含香靈才支支吾吾道:“溫大哥,我想向你求證一件事兒。”
看她這么嚴肅,心知她想要求證什么,溫以陽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說吧,什么事兒?”
“溫大哥……這清血活靈的藥真的是你自己前往皇宮里偷的嗎?”這話這般問出來,有些忘恩負義,但含香靈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受傷的期間,顧北陌真的沒有為她做過什么嗎?
可含香靈心里所想,溫以陽并不知道,只是含香靈以懷疑的態度問出來,就像一把刀子一樣,在他心口一刀一刀地割著,沒有流血,卻痛的難以復加。
溫以陽扯了扯嘴角的弧度,有點哭笑:“靈兒這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含香靈急忙擺手,“溫大哥,你不要誤會。”
“那為何這樣問?”
含香靈頓了頓,終于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中郁結,“溫大哥,邱大夫跟我說,那清血活靈只是你一個人去皇宮里偷的,并沒有其他人的陪同……”
溫以陽一愣,瞳孔在微微擴大:“為什么……邱大夫為什么這樣說?”
“呃?這不是事實嗎?”含香靈感覺到溫以陽的微微緊張,不知道他在掩飾著什么,只是感覺他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急促。
溫以陽眼微微瞪大,隨后斂下眼簾,若有所思。
看樣子,邱大夫好像是在有意隱瞞為了拿藥顧北陌也參與其中,不僅如此,這藥出最大的力還是因為他。雖然溫以陽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皇帝莫名其妙下一旨釋放了他們,并送上清血活靈,但他可以猜到,溫以陽的身份既然跟皇宮里的人有關系,那么皇帝這么輕易下旨放了他們,顧北陌是不是跟皇帝做了什么交易?
或許,顧北陌真的跟皇帝做了交易,而且這交易的條件絕對很苛刻,要不然一向好疑惑的顧北煬怎么會輕易放人?
可是,到底是什么交易呢?顧北陌都沒有跟他透露過一絲信息。
“溫大哥?溫大哥?”含香靈歪頭,叫了溫以陽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她有點擔心他。
“哦哈,沒事,我只是想到在我為你取藥時候碰到的事情。”溫以陽笑道。
“那……”含香靈輕皺眉頭,“溫大哥,你跟我說實話,在我受傷的期間,顧北陌干什么去了?這藥是你一個人取回來,他真的從來……”說到這兒,含香靈死死憋住的淚水還是落了下來,“真的從來沒有為我……擔心過嗎?”
明明答應了久久他們,不再再為他而難過了;也明明覺得以前的自己是很堅強很堅強的,可到這兒,所有的堅強偽裝都一戳就破;明明就說過,不要再難過了,卻依舊控制不住,放不下。
她這一輩子,算是真的栽在顧北陌這人身上了。
一見她哭,他就受不了,急忙用帕巾去擦拭,結果越擦流的越厲害。
含香靈哭的越厲害,他心里就越難受,不僅是因為她抽噎顫抖的小身板惹他心疼,還因為,她喜歡顧北陌,而顧北陌……更愛她。
這是他覺得既高興又感到悲傷的事情,這樣可以說明,他已經毫無機會了。
雖然他不知道顧北陌為什么叫邱大夫隱瞞他為了她做的這么多事兒,但現在對溫以陽來說,自己好像有點私心,沒有主動說出真相的勇氣。
“別哭了好嗎?我心疼。”溫以陽眉頭緊蹙,把她攬進懷里,輕輕道出這句話。
哭了許久,含香靈才穩住顫抖的身體,抬起淚眼婆娑的面容,很認真地問道:“溫大哥……我是不是愛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