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皚一聽,心疏忽提起,她突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由于起身迅猛,眼前黑了一瞬,身子也跟著晃了晃。
大腦有那么一瞬間,是空白的。掛斷電話之后,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之后急匆匆找來照顧錦生的傭人小孟,讓她幫忙看顧下錦生,再下去找祁管家,讓他把家庭醫生找來,再讓他喊兩個保鏢跟自己一起過去。
徐管家也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擔憂得臉上皺紋都深了幾分,苦著臉說:"蘇醫生昨晚給老爺打過點滴之后就請假一周了。你說說,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今早老爺出去的時候面色就不好,我攔也攔不住,之后見他出了門就跑了起來,料想該是沒有大礙……唉!"
他拍了一下大腿,"我馬上叫救護車!"
莫皚搖了搖頭,"先暫時不要,還不知道爸的具體位置。我現在馬上帶人過去。"
徐管家人老了,腿腳不便。
莫皚便沒讓他奔波,帶著兩個臉上同樣帶著焦急之色的保鏢快速出了門。
雖然急于知道祁震的狀況,但她還沒自亂陣腳,在路上打電話給言華,問言華要了他哥哥言風暖的電話。
她撥過去。電話很快接通,由于心跳得十分迅速,莫皚語氣也身不由已帶上了慌亂,"言醫生,很抱歉打擾你,我這里有……"
言風暖聽出她語氣很慌亂,很平靜地打斷她,"省去客套,有事說事。"
莫皚一噎,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么,旋即道:"哦,是我爸,他可能胃不好,昨晚吃飯的時候又生了氣,今早跑步鍛煉的時候,暈倒在花園里了。我也不知道具體狀況如何,你能幫幫我嗎?"
言風暖的聲音很冷靜,語速很平緩,絲毫不慌亂,帶得莫皚的心也慢慢平復下來,讓莫皚想到了言風暖既然有辦法治愈祁逾明,那他想必醫術十分高超,世上應該沒有什么疑難雜癥能難倒他。
抱著這樣的想法,莫皚的心也漸漸平復下來。
只聽言風暖說:"你先冷靜下來,加我微信,到時候我們視頻。讓我大致看一下你爸的具體狀況。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我聞不到,也不能切脈,但還可以看、問。到時候問的時候還需要你從旁協助,你要是這么慌張,如何讓我診斷得更準確?相信我的臨床經驗,好嗎?所以,冷靜下來……"
言風暖很快將他的微信號碼發到莫皚手機上。
莫皚加上之后,他們一行人也到小區花園。遠遠地便瞧見那邊圍攏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這么一來,好處便是,并不難找祁震的位置。
莫皚確認了位置之后,邊打電話叫救護車邊擠進去。
祁震躺在木椅上。精神萎靡,眼神有些渙散恍惚,但總算是清醒著,情況并不如莫皚想象的那么糟糕。
只是他面色看起來憔悴了許多,鬢邊似乎也多了幾簇白發,也不知是之前有的還是一夜之前長出來的。
莫皚看著,心里無端地生出幾絲心酸。
她嘆了一口氣,喊他一聲,"爸……"
祁震瞇著眼睛看她,似乎辨認了一會才認出她是誰。使勁眨了下眼睛,最后奮力想撐起身,試了幾次不成功。
莫皚便摻住他,旁邊兩個保鏢驅散開人群后,也過來幫忙。
莫皚點開微信,快速給言風暖打了視頻電話。
他戴著口罩,一看就是正在給病人看病。
莫皚聽到他說了句:"你先等一下,這里有了急救病人。"話應該是跟他對面的病人講的。
之后,他讓莫皚把鏡頭對準祁震。
之后說了病癥,說了急救方式。
莫皚按照他說的做,祁震精神很快好轉許多。
這時,救護車也來了。
在醫院檢查期間,莫皚打祁逾明電話,他手機一直在占線,打電話給蔣紅瑛,蔣紅瑛一看是莫皚打來的,立馬掛斷。
檢查結果說是祁震胃病很嚴重,跟他長期憂思動怒有關,建議祁震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跟言風暖說的大致相同。
莫皚心中騰升起一股欽佩。
祁震聽說要住院,并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醫院里,堅持讓醫生給他開些藥。
莫皚和幾個醫生合力勸,才總算把他勸住。
辦理好了住院相關手續,返回病房跟祁震交代了兩句,莫皚又折回去收拾了幾套祁震的換洗衣物,返回的時候一直在車上看書。
回到醫院,走進病房還在看,幾乎到了魔怔的地步。剛才也因為太過投入,差點走錯病房。
祁震見她看得專注,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書,問道:"想回主持行業了?"
莫皚一聽,生怕祁震也像祁逾明那樣反對她出來拋頭露面,把書下意識往身后藏了藏,可很快,她就坦然地直接把書合起來抱在懷里,笑了笑,"是的,爸。"
說完了,她難免有些忐忑。
祁震卻頗有興趣地問她,"最想進哪一家電臺?"
莫皚道:"都城吧。那邊資源不錯,值得學習的地方也很多。"
祁震點點頭,伸手指向桌上,"你把我手機遞給我一下。"
許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莫皚神色正了正,"爸,你想做什么?"
祁震道:"以你的能力,我自然不擔憂你。只是爸跟他們打個招呼,對你日后也會有幫助。"
莫皚猜到了會是這樣,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感動居多,祁震比莫坤陽更會為她著想。
當年她進軍主持界,她爸莫坤陽頗有微詞,說她一個千金閨秀上電視被許許多多的人看,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其實說穿了,莫坤陽只是怕莫皚被娛樂圈的大染缸染得不再純潔。說得難聽點,就是怕她萬一給人糟蹋了。那她的價值便會大打折扣,如何再賣給一個好人家?
莫皚雖然脾氣好,但決定了的事怎么也不肯輕言放棄。
她還記得當時莫坤陽叉著腰說不會給莫皚任何幫助,就算她受了委屈,也不會幫她討公道,更別想讓他給一分錢贊助!
過去莫坤陽的強烈反對,對比現在祁震護短似地支持,莫皚心越發酸,也越發感動。
可是,走后門這種事,莫皚不想做。她想靠自己,看看自己能走多遠。
若真有幸進了都城電視臺,讓同事知道她背后依仗的是祁氏,即便因為祁氏的關系對她百般討好,心里也會將她排斥在外,就算她能力頂天,心中也會先入為主認定是她有個強硬的后臺,也不會認為是她自己的功勞。
她心里通透,跟祁震澄清了利害關系。
祁震想了想,覺得莫皚說得十分有理,便不再強求,只讓她認真準備,至于他這邊,交給護工便是。
莫皚哪可能放心,讓祁震安心養病。
祁震忽然問:"逾明的公司最近怎么樣了?"
莫皚想他可能更想問怎么不見祁逾明的身影?想他即便鋼筋鐵骨,一旦上了年紀,便跟其他老人一樣越發渴望親情。
想了想,說:"爸,你也知道,逾明公司剛起步,他這人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不過,他嘴上不說,心里也關心你得很。就是他讓我在醫院里好好照顧你。"
嘴上沒反駁,莫皚心里卻忍不住想,她才不是為了祁逾明,才在祁震面前替祁逾明說好話。她只是想安慰祁震,不想讓這個孤獨的老人再傷心。
祁震待她好,她會懷著百倍感恩之心來待他。
祁震眸仁閃了閃,"你快別替他說好話了。這小子的德性……"
"跟您一樣嗎?"莫皚吐了吐舌頭,顯出幾分調皮。
祁震一怔,旋即伸出手點著莫皚,笑了。
莫皚也跟著笑,說:"爸,你可別不相信。這次,我找到你的時候,若不是言風暖指導,你到最后也不會那么快清醒。這個言風暖啊,跟逾明的關系十分好。"
祁震神色露出幾分深思,"就是剛才隔著屏幕給我看病的那個年輕人嗎?"
莫皚重重點頭,"是的。"
祁震也贊道:"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本事,前途估計不可限量啊。"
莫皚晚上回到祁家老宅,見到蔣紅瑛和宮若水坐在沙發上,在她們面前,紙袋子滿堆。
蔣紅瑛將紙袋子里的東西一個個地拿出來,從衣服到首飾,大大小小數十個。
祁家的人哪樣珍寶沒見過?但許是因為挑買這些的人是宮若水,蔣紅瑛就是比平時開心,手上翻來覆去愛不釋手的看,嘴里一個勁兒的夸宮若水眼光好。
宮若水在蔣紅瑛面前,稍稍斂了幾分高傲,但神色語氣依舊有幾分神奇與高傲,"挑東西誰都會挑,關鍵是穿戴這些東西的人是伯母。伯母氣質上乘,哪是普通人能比的。您啊。即便穿戴的是地攤貨,也能穿出貴夫人的效果。"
這句話把蔣紅瑛哄的合不攏嘴。
旋即扭頭看到莫皚進來,臉上的笑立馬盡數斂起。
變臉之快,直讓莫皚感嘆,她不去川劇團,真是可惜了。
蔣紅瑛沒好氣地問莫皚:"你今天打幾個電話給我是做什么?"
莫皚斂了斂眉眼,"是爸住院了。"
蔣紅瑛一聽就站起了身,但她很快又怔愣住,大約三秒后,她忽然勾唇笑了,"是嘛,那真是太好了。你問問他,什么時候翹腳,我好給他準備后事。"
莫皚被噎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知道蔣紅瑛對祁震會有怨怒,卻沒想到會這么深,竟是到了詛咒他的地步。
據說,祁震與蔣紅瑛年輕時,兩人也十分恩愛。祁震排除萬難,不惜與祁家決裂,才讓祁家接受了蔣紅瑛。
可時間這面照妖鏡,終究讓這段感情變成了一堆蒼白丑陋的白骨。
可莫皚也不好得說對兩人的事說什么,一是知道蔣紅瑛不會聽,二是她不是蔣紅瑛,不好得對蔣紅瑛的做法作出評價。
面對丈夫出軌,還跟其他女人生了孩子。二十多年后,自己丈夫還明目張膽地把小三與私生子接回家里,并把屬于兒子的一切全給了小三與私生子,換做莫皚也不敢說她不會恨。
她沒有回答,大廳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僵凝。
蔣紅瑛說完了,氣呼呼地坐下,瞪了一眼莫皚,"你要沒其他話說就滾開,看見你就煩。"
莫皚無悲無怒,點了點頭,說:"那我先上樓了。"
她剛離開沒多久,后面就傳來宮若水欣喜的聲音,"逾明,你回來了。"
莫皚腳步本能地頓了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祁逾明漆黑如墨的鳳眸。
她心臟驀然一跳,待要收回視線,卻又見宮若水腳步輕盈、下巴高昂、優雅高貴地朝他走過去。
宮若水走到祁逾明身邊后,從玄關處鞋柜上拿下拖鞋。
莫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從未想過,宮若水那么高傲的一個人,竟能紆尊降貴伺候祁逾明。
祁逾明顯然也十分意外,趕緊抓住宮若水的胳膊,將她提拽起來,"這種事,交給莫皚做就是了。你是客人,怎么好讓你做這種事。"
莫皚眼眸閃了閃,她沒聽錯吧?剛才祁逾明說宮若水是客人?
她忽然笑了。為了給宮若水添堵也好,為了她內心深處莫名的牽引也好,她腳步不由自主朝祁逾明邁,說:"是呀,宮小姐,你好好坐著吧,逾明的拖鞋我來拿就好。"
話落,她也走到了祁逾明身邊。彎身從鞋柜里把祁逾明的拖鞋拿出來。他的拖鞋很大,跟莫皚的比,幾乎快要有她的兩倍大。
毫無意外,也是墨色。
莫皚拿著,越發襯得她手白皙若雪,纖細如蔥尖。
她放到祁逾明腳邊。
祁逾明很自然地抬起腳。
莫皚立即把他的鞋子脫掉。
兩人一高一矮。一冷酷一溫婉。她在他回來時,奉上一雙拖鞋,為他疲累的雙腳送去一分舒適,而他安然接受她的伺候。他們如此一唱一和,頗有夫妻的味道。
莫皚嘴角,忍不住勾起。此時此刻,她倒是沒想到報復宮若水,也忘記了祁逾明曾經和宮若水聯手將她送進拘留室。
宮若水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捏起了拳頭。
可她轉瞬便笑開,說:"逾明,你也是,怎么就不好讓我做這種事了?得虧莫皚脾氣好,要換成別人,你讓她做這種下人做的活,還不得跟你翻臉啊。"
宮若水這句話是在提醒莫皚,她清貴如月,你莫皚低如塵埃,祁逾明自然不舍得讓她做這些下人做的事,而你嘛~哼!
莫皚面色毫無異常,在她看來,此時的宮若水頗有幾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意味,她壓根無需動嘴反詰她幾句徒惹自己一身騷。
卻沒想到,祁逾明卻正正看了莫皚一眼,說:"她也只伺候我!"
莫皚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撞到,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期然的,莫皚撞進他幽若寒潭的眼眸。她的心又驀然一跳,帶起她一陣心悸。
宮若水看著兩人對視良久,眸光微冷,不知從何時起,祁逾明的眼眸再也沒有她。
有了這一層意識,宮若水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看向莫皚的眼神,多了幾分陰狠。
莫皚察覺到她的眼神,扭頭朝她看過來,剛好捕捉到她一閃而逝的毒辣,心頭咯噔一沉。再要確認一下
宮若水的眼神卻已經恢復了常態,透著一股從骨子里浸出來的高傲。
背上搭上來一只胳膊,緊跟著,那只寬厚有力的胳膊推了她一把,扭頭就對上祁逾明嫌棄的眼神,"堵在門邊做什么?不嫌擠?"
莫皚:"……"門邊那么寬,他稍稍往邊上退一步就能過去,偏要攮著她一起走。莫皚暗暗發誓,祁逾明要再敢這么對她,她就真發火了!
跟著祁逾明走出玄關,莫皚抬頭便見到錦生從樓梯上下來,不像成年人一樣兩條腿相互配合,而是始終用右腿先下一級臺階,然后左腿跟著挪下。一步一步,小臉上帶著焦灼,卻沒有害怕。
莫皚心中有些擔憂。想要去抱他,卻被祁逾明抓住了手腕。
扭頭朝他看來,見他一臉冷峻,如刀削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顯得有些堅毅,也有些無情,他說:"讓他自己走。摔倒了也要自己爬。"
莫皚想了想,太過溺愛的確不好,便由著錦生自己下來了。
好在,一切順利。
錦生一下完樓梯就朝莫皚跑過來,猛地抱住莫皚雙腿,仰起頭,奶聲奶氣地說:"肚肚餓餓……"
莫皚給他逗樂,"中午回來的時候不是剛喂過你嗎?"
錦生重復,"餓~"
聲音染上了幾分委屈。
恰巧這時,照顧錦生的那個傭人小孟從樓上慌慌張張地跑下來,見到錦生,拍了拍胸脯,"上個廁所出來一看,少爺沒了,真是嚇死我了。"
莫皚很明白這種心情,忍不住安慰道:"沒事,你幸苦了。"
小孟一怔,忙擺了擺手,"不幸苦不幸苦,大少奶奶你不怪罪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莫皚笑了笑,"我哪里還會怪罪你,我應該感謝你照顧錦生才是。他可比其他孩子難照顧。"
小孟見她說得鄭重,有些不好意思,"小少爺也很乖的。"
這也是她的真心話,只要跟錦生一支筆,一張紙,錦生便能安安靜靜地在房間里待一天,不會像其他孩子烏拉烏拉到處亂跑,令人頭痛不已。
宮若水在旁邊看著,心底對莫皚幾句話就想收買人心的行為有些不屑。
這時,傭人來通知說是晚飯可以了。
一行人往餐廳移。
吃過飯,蔣紅瑛看向莫皚,"我今天買了一些毛線,你等會到我房間里,幫著我理理線團。"
她跟莫皚說這句話時,臉是拉下來的,仿佛即將跟莫皚待在一個房間,她也不樂意。
可令莫皚納悶的是,她既然不愿意,又為何要拉上自己?喊個傭人或者讓她最中意的宮若水去陪她做這件事,不是更好?可很快,她便明白了。蔣紅瑛是在故意支開自己,給祁逾明和宮若水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蔣紅瑛看向祁逾明和宮若水,表情不同于面對莫皚時的不耐煩與高冷,此時她笑得十分樂呵。
"你們小年輕吃過飯應該沒那么快休息吧,出去唱唱K。喝喝酒,散散心啊。逾明啊,我可把我的寶貝若水交給你了,你可要負責讓她開開心心的玩。"
說完了,她也不給兩人反駁的機會,"好了,就這么說定了,你們兩個,誰也不許反駁。去吧。"語調又變得苦大仇深,"莫皚!跟我上來!"
莫皚只得讓小孟照顧好錦生,跟著蔣紅瑛上了樓。
期間,她一直察覺到有一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初步判定是祁逾明的。帶著審視,帶著似是要將她吸進瞳孔中的炙熱。
莫皚沒去看他,跟在蔣紅瑛后邊,一步一步地上了樓。腳步略顯沉重,仿若慷慨赴刑場。
再次來到蔣紅瑛的房間,莫皚心底顫了一下。
蔣紅瑛從柜子里抱出幾大個袋子,隨手將還未理成線團的繞成麻花似的毛錢從袋子里倒出來堆在茶幾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毛線,對莫皚說:"這些!必須理完!沒理完不準休息!聽見沒有!"
莫皚打眼一瞧,眼皮忍不住就跳了跳。一張茶幾,堆得滿滿當當,有一堆還散落在地上。并且有些因為蔣紅瑛剛才太粗魯的動作,捆毛線的紙片已經脫落了,有些毛線已經散了開來。
蔣紅瑛才不會管莫皚理起來有多么麻煩,多么困難。她說完,就十分神氣地走了,估計是找小區里幾個玩得來的去打牌了。
蔣紅瑛下到樓下,忽然見祁逾明剛好從外面進來,她猛地瞪大眼睛,"不是讓你去陪若水玩玩嗎?"
祁逾明道:"我忙,哪有空玩?"
蔣紅瑛往落地窗外探頭看了看,"那若水呢?"
"讓能叔送回去了。"
蔣紅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兒子。
祁逾明狀似隨口一問,"莫皚呢?"
蔣紅瑛悶悶道:"讓她理毛線呢?"
祁逾明抿直了唇,嘖了一聲。開口,"媽,你浪費那么多毛線做什么?你還指望你打的能給人穿?"
蔣紅瑛不爽地"喂"了一聲,"你怎么說話的,我可是你媽,留點口德行不行?"
"我說的是事實,你忘了,我小時候差點被你打的毛衣勒死?如果不是祁伯當機立斷拿剪刀救了我,你兒子現在指不定……唔。還有,你忘了你給我打的手套,十個手指要么只有九個,要么有八個漏風,毛衣袖子長短不一,緊窄不一……"
"停停停,你可閉嘴吧!你不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嗎?我之前可一直跟著雜志在學習,也跟著家里李媽學了一些針法,哪有你說的那么可怕。"
祁逾明走進她,握著她肩膀說:"媽~咱家又不是沒錢買更好的,你要覺得手工的毛衣穿起來更舒服,更保暖,我能立即給你找來幾千幾萬件品質上佳的手工毛衣。你就別瞎操那份心了,安安穩穩地過你的日子,好不好?"
蔣紅瑛說:"我還不是想打發一下時間嘛。"
祁逾明愣了一下,"趕明兒我給你弄個更有意思的打發時間的方式,打毛衣這種活就別弄了,我可不想你老了,還弄一副老花鏡戴著。"
蔣紅瑛身體一僵,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眼睛,"會嗎?"
祁逾明聳了聳肩,"你打毛衣是不是得長期用眼?眼用得久了,視力自然會弱化。"
蔣紅瑛身體抖了抖,"那我不打了,不打了。"
祁逾明奸計得逞似的快速扯了扯唇角,"那你快去玩自己的吧,我替你把毛線收拾了。"
蔣紅瑛說:"兒子,你對我真好。"
祁逾明挑了挑眉,把蔣紅瑛送出門后,徑直上了四樓。
莫皚把毛線繞在膝蓋上,雙手配合著理成團。差不多十分鐘過去了,她還沒理好一個完整的線團。
忽然,門開了。
她以為是蔣紅瑛來檢查成果的,心頭猛地一抽,見是祁逾明,怔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你不是陪宮若水去玩了嗎?"
祁逾明瞇了瞇眸子,臉色酷冷,覆滿寒霜,"你就這么巴不得我帶她出去?"
一句話,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顯示著此時的他有多么氣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