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皚剛搬到祁家時,祁逾明剛出事不久。原本眾星捧月天之驕子的一個人,一夕之間從神壇跌落泥淖,任誰都接受不了,是以性格變得乖張又暴躁,幾乎到了看誰都不順眼的地步。
如果是那時候的他,此刻只怕要摔了拐杖,自暴自棄地砸車子解氣。
可此時的他,面容如常,一舉一動沉穩內斂,貴氣從容。
如果說世間諸般都是禍福相依,至少從磨練祁逾明性子這一點來看,算是因禍得福了。
可世間太多人,最后都選擇了破罐破摔,終其一生碌碌無為。
從這一點來看,莫皚,欽佩祁逾明。
祁逾明上了車后,莫皚從另一邊上去,祁逾明助理文扶坐上了駕駛座。
車子啟動后,莫皚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哼。
"你可真行,我說晚些過來找你,結果找到了警察局。"
他一開口,總能將莫皚腦中對他的男神幻想擊滅的支離破碎。
"你不來也是一樣的,我清清白白,任警察怎么查都能證明我沒事。"莫皚覺得自己行的正坐得端。
"你以為我不來你能安然而退?你知道范云鵬是什么人?你惹到了他還想相安無事?莫皚,你是不是幾年沒接觸社會,腦子鈍化了?這么天真的想法,腦子里裝滿豆腐渣的人都不會有!"
他總能用刻薄寡情的語言,將人擊得片甲不留。
莫皚胸腔中那一點浩然正氣頃刻間蕩然無存,猶如一個美夢被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辣手摧毀。
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莫皚被范云鵬夫婦侮辱,她也不曾覺得難堪,不曾覺得丟臉。此刻,祁逾明三兩句話,竟叫她心底生出了一絲委屈。
她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緩了一會,說:"抱歉,給你惹麻煩了。"
祁逾明一怔,想起昨天還有個女員工就因為他說了一句"PPT這種水平,還名牌大學碩士生?你……"話還沒說完,那女人豆大的淚珠不要錢似地往地上砸。現在,莫皚和那個女員工兩相一對比,高下立見分曉。
旋即,他又不屑道:"你算什么麻煩!"
莫皚抿了下唇,決定不再跟他說話,否則一定會給他氣死。
車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過了會,祁逾明讓文扶把之前招標的項目文件給他。
車上便響起紙張翻頁,以及,鋼筆勾畫時在紙張上摩挲的聲音。
祁逾明辦正事時,需要絕對的安靜。
莫皚知趣地盡量將自己縮至角落,連呼吸都放慢放輕了許多,整個人差不多快成了透明。
寂靜車廂內,一串明快靈動的鋼琴曲忽然響起。
祁逾明扭頭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盡顯不耐煩。
莫皚掏出手機,向著祁逾明晃了晃,以鐵證告訴祁逾明不是她的手機在響。
巧得是,他們的鈴聲都是同一首鋼琴曲。
祁逾明神色不變地冷哼了一聲,掏出手機接通,卻不說話。
不知對方跟他說了什么,他淡淡嗯了一聲,掛斷。
一個電話,十秒時間都不到。
依莫皚對祁逾明的了解,有幸得他如此對待的人,只有祁震,祁逾明的父親。
回到楓霞別苑,車子停在祁家別墅門口。
莫皚剛要下車,手腕忽然被扯住。
她不解回頭。
下巴又被祁逾明用三根指頭扣住,一股力道牽引著她的臉轉左轉右抬上抬下的看。
給莫皚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挑揀豬肉。
莫皚壓著疑惑沉默著。
末了,祁逾明放掉她的下巴,"進去換件衣服,好好洗漱打扮一下。"
見莫皚不吭聲,他不耐地皺了皺眉,"聽到了?"
莫皚點頭。
這是在跟他鬧脾氣?祁逾明瞇了瞇眼,哼了一聲,繼續看文件,看樣子并沒下車的意思。
莫皚便自己下了車。
一個小時后,莫皚重新站在車邊,開車門,沒打開,便輕輕扣了扣車窗。
車窗降下,露出祁逾明俊美不凡的側臉,他眼睛直視前方,語音冷漠低沉,"沒人教你求人辦事要說好話?"
莫皚嘴角一掀,笑得溫順,如果祁逾明在這時候看她一眼,便能發現她眼底還藏著狡黠與不服輸,"我是來告訴你,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