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會吧，畢竟失憶對腦子傷害挺大的。不過錦韻姐，你不用擔心，凌總現在狀態還算不錯。”季小希說得比較委婉，為的是不讓我擔心。

我開始猶豫著要不要再去看凌莫凡，要是他稍微想起了什么怎么辦，我怕刺激到他。

“不用想那么多，他只是什么都記不起來，沒安全感罷了。”一直在前面默默開車的季言之說道。

“對啊對啊，這沒什么大不了的，錦韻姐你別想太多了。”季小希附和到。

“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我笑了一下，示意他們不用擔心。

……

到了醫院，季言之把那身熟悉的護士裝給我，“穿著吧，我已經吩咐過醫院的人了，你今天就呆在小希的后面就行，有機會我會帶你去見莫凡的。”

“好的，謝了。”我接過袋子，季言之先去忙去了。

雖說他讓我呆在季小希的后面，但我也不能時時刻刻跟著，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呆在休息室里的。

我怕季小希因為我耽誤工作，就也先讓她去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怕我一個人呆著無聊，于是帶著我一起串病房，我也幫不上她們什么忙，所以只能陪那些病人聊聊天什么的。

在這期間，我還看見了一對已經白發蒼蒼的老人。

是老婆婆在住院，腳骨折了，身邊也不見她們的兒女，就他們兩人在醫院里。

她的身邊就她的丈夫在照顧著，偶爾會見到一個年輕女子來看看，平日里都會看見他丈夫推著她出去散步。

“這是前幾天來我們醫院的，那個老婆婆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不過還挺幸運的，就摔傷了腿，所以就被送來了，她們還有個女兒，不過工作挺忙的，所以只剩他們兩個人相互照顧著。”

季小希見我一直好奇的盯著，于是給我解釋道。

“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嗎？那也太可憐了。”我心里不免替他們感到悲傷，都一把年紀了，連住院都只有對方相互依偎著。

不過季小希接下來的話又讓我徹底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可憐？不可憐的，是他們看女兒工作忙，特意不讓她來的，說是不讓她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我有些意外的問道。

“對，二人世界，別看他們老了，相處模式可比我們這些年輕人還浪漫，連喂飯這種小事都是那個老爺爺親自來的。”季小希艷羨的說道。

居然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我還以為他們會因為只剩他們兩人而感到悲觀才對，看來是我想錯了。

“好了，錦韻姐，去下一間吧。”說完，季小希轉身欲走。

“小希，要不你先自己去吧。”我突然說道。

“干嘛？”

“有點事情。”我看著那對正聊得興起的老年夫妻，說道。

“你想去陪他們說說話啊。”季小希看出了我的想法。

“嗯。”我點點頭，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想去了解一下關于他們的事情。

“好，我忙完就來找你。”

待到季小希走后，我又站在門口看了那對老年夫婦好一陣。

病房里就三張床，除了他們住著有一張空著的床，還有一張床上住了個小女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住進來的，一大早出去了。

他們兩人就坐在床上看電視，有說有笑的。老太太腳上還綁著繃帶，不過兩人都是一臉開心，給了我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兩人聊著天，過了許久，終于是發現了一直站在門口看著的我。

“小姑娘，怎么了嗎？”見我一直盯著他們不放，老太太詢問道。

“啊？沒什么沒什么。”我擺擺手，但是腳步卻往她們那邊邁去。“阿姨，我就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結婚多久了？”

我走到他們床邊，問道。

“我們？”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笑了，“我們今年都70了，結婚也有45年了。”

她長得很慈祥，從面相上看應該在年輕時也是能迷倒一大片男人的那種。

雖然兩個老人的頭發都已經是灰白了，但所幸看上去都挺精神的。特別是她丈夫，身形很高大，走路時背脊都挺得筆直，帶著一股氣勢。

“45年了？那真是很久了。”我感嘆了一句。“我聽說，你們還有一個女兒是嗎？”

聽到我這么問，他們臉上依舊是滿臉和藹的，沒有因為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就表現得很失落什么的。

“是的哦。”

“那沒有她陪著身邊，你們……不覺得失落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突然想起我那失去的三個孩子。

“我們啊，有對方就好了，孩子們的事就由隨她們吧，結婚不是為了孩子的。”老太太笑吟吟的說道。

這話突然觸動到我了，有對方就好了……

“而且我告訴你哦，我的孩子不是我們親生的，她是在三歲的時候被我們領養回來的。”

她對這事毫不忌諱，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啊？是……怎么了嗎？”我一順口就問了出來，然后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了。

“因為我年輕時發生過意外，已經生不了孩子了。”

即便是說出這事時，老太太的臉上也還是保持著她平和的態度。

“你們……對不起啊，我不該問這么多的。”我帶著歉意。

雖然對方嘴上沒說什么，但心里也還是會在意的吧。

“沒有什么該對不起的，這是我自己主動講出來的。”老太太抬頭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沉默寡言的丈夫。

“沒有沒有，是我失禮了。”

“小姑娘你也不用這么愧疚，這事我們的孩子都知道，這對我們并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事。”一直沒有說話的老爺爺發話了。

他的聲音滄桑中又帶著一絲沉穩，給人一種很安定的感覺，我大概明白了老太太為什么總是看上去這么幸福了。

因為她的丈夫一看就是一個外冷心熱的人，從他看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

那種從眼神深處散發出來的寵溺，是裝不出來的。

這又讓我想起了凌莫凡，我曾經也幻想過，我和凌莫凡以后的老年生活，不過我的幻想中，是一直有我們的孩子的。

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小姑娘，你結婚了嗎？”見我突然有些傷神，老太太主動問道。

“我結了，不過現在……發生了點意外。”我低下頭，不想過多的把傷感展示給她們。

因為在他們這種美好的氛圍之下，我的傷感真的很煞風景。

“意外嗎？在一起總會發生點事情的，就像我們，幾十年了還總會拌點嘴，有好幾次還差點鬧離婚了呢。”

一聽到離婚，我的心里就一痛，可是我和凌莫凡是真的已經離婚了。

“等等，你不會真的已經……”她看見我突然煞白的臉色，終于意識到了我說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我苦笑了一聲，“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其實也不用太難過，我猜你的另一半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從你的眼神里我就能看出來，你很愛他。”

老太太把我拉過來，帶著滿滿的慈和。

“對，我很愛他，他也是。”

“那就對啦，不要氣餒哦，只要你們不放棄，最終都會走到一起的。”

老太太的聲音里總是帶著一種小女生的腔調，不過我知道，這不是裝出來的，她一看就是那種被人寵過來的人吶。

曾幾何時，我也是像她一樣，但是現在那個人已經不記得我了。

“最終都會走到一起嗎？”

我小聲的問道，其實是在問自己。

關于能不能和凌莫凡在一起這事，我一直都是不太確定的。

“這就得看你了，你要是自己都不確定，那旁人怎么說都是沒用的。”

老太太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明明是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我卻從她的話里找到了些許信心。

“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抬頭，正巧看見她臉上綻開的笑容。

“我先走了，阿姨，祝你早日康復。”站起身，我向他倆說道。

“看來你想通了。”她看著我離開，然后靠在自己丈夫的肩上，朝逐漸遠去的我道：“那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會的。”我向后面擺了擺手。

突然像是都想通了，兩個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多有的沒的，我一直覺得和凌莫凡在一起是不詳的，所以才會導致我們的孩子都沒能留下來，但是我卻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一直全心全意的愛著我，但是卻被我一意孤行的想法全部推翻了。

我們在一起的初衷就是因為愛才接受對方的，什么時候又是因為孩子了呢。

我不該因為對孩子的愧疚就把我和凌莫凡的感情全部拋下。

或許，現在還來得及，來得及挽救我和凌莫凡。

“小希？你在哪？”再往護士站飛奔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季小希。

“我現在還在跟著主任查房呢，錦韻姐，你有什么事情嗎？”

季小希聽見我急急忙忙的聲音，還以為我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