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到家后,我在浴缸里泡了將近一個小時。
“葉錦韻,你在干什么!”凌莫凡很少跟我說話的時候,露出這種——這種可怕的神情,沒錯,他臉上露出的神色,包括低垂的睫毛,都帶著點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調(diào)。
我躺在浴缸里,不知道是太過舒服睡了過去,還是太疲倦了,瞇著眼睛犯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在了浴缸。
“凌莫凡。”我扯著嘴角笑,張開雙臂:“抱我一下吧,就抱一下。”
凌莫凡拿來浴巾,把我全身裹了起來,抱著我走出了浴室。
我埋在凌莫凡的胸膛,只感覺頭暈?zāi)垦!?
他用浴巾擦干我身上的水珠,又把我塞進了被窩,整一個過程,這個男人都不發(fā)一言。
一分鐘后,臥室的燈被關(guān)了。
室內(nèi)一片漆黑。
凌莫凡打開了床頭柜子上的睡眠燈,我背過身子,凌莫凡從身后摟著我。
“睡了嗎?”我問凌莫凡。
“沒有。”
我睜開眼睛,轉(zhuǎn)過身子,在凌莫凡下巴上輕啄了一口。
凌莫凡的手掌在我后頸揉了揉,“是因為于靜嵐么?”
“不是,是我家里的事情,等我想好了,我會跟你說。”我整個身子都被凌莫凡包裹著,就好像鑲嵌進了他的身體一般。
“嗯。”凌莫凡鼻尖哼出一個不輕不重的單音,就在我想說一句晚安的時候,他在我眉心吻了吻,低聲說:“我以前高中,跟于靜嵐在一起一年。”
“是和平分手的,她家里人知道了她早戀,那時候凌青山只是幫我轉(zhuǎn)了學(xué),但沒有對外宣布,包括整個凌家都沒人知道我是他兒子。于靜嵐家里人應(yīng)該是給她做了思想工作,高三開學(xué)后,我們就分手了。”
雖然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但我還是挺在意的。
我摟著凌莫凡寬闊的背脊,臉在他把脖頸上磨蹭,“你當時很傷心吧?”
“還好,郁悶肯定也會有,畢竟她也是我的初戀,她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花,在學(xué)校很受歡迎,大多數(shù)男生都喜歡她,其實當時我沒想過談戀愛的事情,是她主動追的我,我覺得她挺不錯,就在一起了。”
凌莫凡靠在我耳邊,低笑:“葉錦韻,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說了那時候你人在哪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才在念小學(xué)?”
“哪有,我今年26了,只比你小三歲。”凌莫凡跟于靜嵐是高中同學(xué),那于靜嵐比我大呀,她還喊我姐姐!
凌莫凡發(fā)出一陣悶笑。
我憋著氣。
“其實當年她追我,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學(xué)校有謠言,說我跟高年級學(xué)生會主席在一起,于靜嵐跟那人關(guān)系一直不好,所以于靜嵐打算追到我再甩了我,報復(fù)那個會長,當然這些話倒是會長跟我說的。”
“學(xué)生時代的愛恨糾葛都這么狗血嗎?”我忍不住說道。
凌莫凡低笑出聲,“跟于靜嵐之間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家庭的原因,事實上我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我心里其實還是有些空蕩蕩的,總覺得很不公平,凌莫凡都有初戀,我連尋找愛情都要靠相親,而且相親對象還是一群奇葩男,簡直是一言難盡。
“你以前不是跟我說你不相信愛嗎,怎么還會有初戀?”我悶聲悶氣的說道。
“葉錦韻,我發(fā)現(xiàn)你還真的挺能吃醋啊,說吧,你承不承認自己是醋包?”
凌莫凡翻身,手肘支撐在我腦袋旁的枕頭兩側(cè),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少有的調(diào)侃,透著淡淡的笑意。
我才沒有吃醋!
凌莫凡鼻翼抵著我的鼻尖,“哪個青春期的孩子沒有些想法了,當然你這個學(xué)霸是個例外。”
哪有,我也有暗戀的啊,就是沒敢說出來而已,我們以前高中的班長很帥,我偷偷喜歡了班長半年,后來班長回自己老家參加高考,再沒有見過面而已。
“想再跟你強調(diào)一點,我跟于靜嵐之間的所有事情都發(fā)生在過去,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好,所以我對于感情的理解一直比較自我,在一起的時候很干脆,分手了也沒有猶豫。”
“嗯,我知道了。”我對他說。
凌莫凡翻身,繼續(xù)剛才的姿勢摟著我。
是我有些矯情了,一個男人,其實有個初戀,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我閉上了眼睛。
翌日,凌莫凡開車送我去的伊企劃,因為谷傳新公測的一款手游遇到了一些狀況,所以凌莫凡這幾天都呆在谷傳。
“葉總!”
我才剛走出電梯,正準備去助理辦公室拿兩份上個季度的幾份彩妝廣告文案做個參考,我下午要去談合作的醫(yī)療機構(gòu)談項目。
“怎么?”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一臉凝重的陳姐,忙詢問。
陳姐走過來,直接說道:“沈總讓你去趟他辦公室。”
沈魏華今天來公司了嗎?
“沈總讓我去嗎,是不是關(guān)于這次的跟天美的合作?”我問陳姐。
陳姐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了。
沈魏華的辦公室是跟我同一層樓的。
我站在辦公室外面,敲了敲門,聽到里面說了一聲進來后,便兀自打開了門。
辦公室里,除了沈魏華之外,還有于靜嵐跟一個兩個研發(fā)部的男同事。
“你找我什么事?”兩男同事跟于靜嵐嘴角還留有沒有散去的笑,我走進去,掃了一眼辦公室的環(huán)境,問沈魏華。
沈魏華看著我,臉色陰沉,“靜嵐的U盤不見了,U盤有幾分重要的文件,其中一個就是這次面膜廣告的策劃案。”
不是,平心而論,于靜嵐U盤不見了,關(guān)我什么事?我現(xiàn)在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個公司的負責(zé)人吧,沈魏華現(xiàn)在把我叫過來到底什么意思?
“確定在公司丟的嗎?”我這話,問的是于靜嵐。
于靜嵐點點頭。
沈魏華很氣憤,站起身,“葉錦韻,你別給我裝了,U盤就在你抽屜里,好端端的怎么會跑到你抽屜了去,你這偷雞摸狗的事情就這么喜歡干嘛,看來當年他們說你偷顏婉兮的手鏈也沒誤會啊!”
“沈魏華,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嗎?”我感到可笑。
“第一,我不在辦公室,辦公室里很多機密文件,你們私自進去,要是不小心泄露了機密你們擔(dān)負的起嗎?”
我理清思路,“第二,顏婉兮的手鏈我沒拿,你別血口噴人,我沒做過的事情為什么要承認!第三,U盤我沒拿過,事情我會查的清清楚楚,要是另有其人,你必須給我道歉!”
“葉總,我覺得也肯定不是你,沈總不是怪你的意思,要不就算了……”
“你給我閉嘴!”我把目光瞥向了一邊的于靜嵐。
她穿著一Sandro黑色的職業(yè)裝,腰間系了一個長的帶,扎了精致的蝴蝶結(jié),外套里面一件白色的襯衫,披散著一頭長發(fā),我這一嗓子,她臉色變得有些驚訝,甚至是驚恐。
沈魏華站了起來,三步并兩步朝我走來,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眼底迸發(fā)出怒意,咬著后槽牙,“葉錦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隨即,沈魏華拿起了手機,“Linda,吩咐下去,召開全體員工大會,關(guān)于我們?nèi)~總私自竊取新員工的廣告文案,她可能有些話要說!”
“夠了,沈魏華!”我伸手去搶他的手機,他輕而易舉避開了,退后一步:“對,不是下午,就現(xiàn)在,半小時后大會議室集合。”
“葉錦韻,你別以為凌莫凡偏袒你,你就能為所欲為。”沈魏華收了手機勾著嘴角的笑,盛氣凌人。
我氣得肝疼。
半天都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總,這件事就算了吧,可能葉總就是想給我的方案提點意見,當時沒有找到人,就了拿我的U盤吧,沈總你別生氣。”
于靜嵐走上前,小心翼翼又十分善解人意的樣子,對沈魏華說道。
沈魏華看她一眼,神情頓時變得溫和起來,“靜嵐,你用不著低聲下氣的,她這種人就那樣,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干!當年高中都沒畢業(yè),就勾搭上了補習(xí)老師,害得他爸殺人坐牢……”
我想轉(zhuǎn)身就走,但是忽然沒了力氣,以前只覺得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視罷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罪人,原來現(xiàn)在光是葉錦韻三個字,就已經(jīng)聲名狼藉了。
辦公室里,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我像個被唾棄的廢舊物品,任由他們指指點點。
我屏息凝神,走到了辦公桌前,咖啡還冒著熱氣,我端起咖啡杯就朝著沈魏華砸去。
然后,只聽到一聲尖叫聲,不出意外的,又是于靜嵐發(fā)出來的。
那個杯子我朝著沈魏華丟去,于靜嵐跑過來擋在了沈魏華的前面,半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全部潑在了于靜嵐的手上。
我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真是糟糕透了!
“葉錦韻你給我站住,你找死!”身后,傳來沈魏華的怒吼。
我頓住了腳步,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凌莫凡,眼眶都濕了。
凌莫凡的手搭在我肩膀,他的力氣很大,動作卻很溫柔,他摟著我重新走進沈魏華辦公室。
“說吧,是先道歉,還是先說事。”凌莫凡拉著我走到了沈魏華的辦公桌前,不動聲色的坐在了椅子上,摟著我的腰,另外一只手把玩著桌上的鋼筆。
“是我的錯,我不好……”于靜嵐說得很委屈,語氣里都透著顫音,邊說話邊淚流不止。
沈魏華似乎更加生氣了,狠狠瞪著我:“你看看你女人干的好事,剛剛當著我的面用咖啡杯砸靜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