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祥沒帶手機。林在福用牙扯開了手腕上綁著的領帶后,把整層樓的樓梯口都找了一遍,又到樓下的小樹林繞了一圈,最后在對面廣場的美食街上找到了他。
雖然這時候已經接近深夜又是工作日,但夜市還是很熱鬧,半條街都是燒烤啤酒,煙火很旺,偶爾還會傳出起哄的聲音。
李吉祥單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沒穿鞋子,蹲在路口的石墩子邊抽煙,抽一口煙喝一口啤酒。
他的衣領子一邊立起來,一邊耷下去,衣服扣子也開了,露出完整的鎖骨。一邊褲腳挽到膝蓋頭,另一邊被腳跟踩住。頭發全部搓亂,垂下來剛好壓在眉頭。
“不就是失戀嗎,喝得這么醉,滿大街隨便找一個人都失過戀,很晚了我們快走吧。”
原來路口另一端的石墩子也趴著一個人,是位姑娘:“嗷———可是我還是很傷心啊我好傷心啊”
同伴將她撐了起來,看了那頭石墩子的男人一眼:“噓,別嚎了,乖,快跟姐姐回家了,遇上流氓就嚴重了,來來來。”
李吉祥抽完一根,用手指摁滅后塞到啤酒瓶里,又叼了一根在嘴里,單手劃火柴點燃。
夜風照著李吉祥的正面吹,將那點火星捺得又亮又紅。
林在福站在五米遠的樹下看李吉祥抽煙。李吉祥的警覺性非常高,才盯了一一會,他就往林在福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李吉祥抽完第四根煙,抖出第五根的時候,林在福走過去拔掉李吉祥手上的煙。
方靈靈睡得模模糊糊,聽到門鈴一直在響,只能爬起來。
“李先生,屋主,李吉祥,你在嗎?有人找你。”
外廳和房間的燈都是亮著的,但看不到人,方靈靈警惕地看向貓眼。
門一打開,李展奕就沖了進來:“靈靈,你手機怎么關機了?快跟我來,我弟弟在外面搞男人,我看不過去了。”
完了,被這個男人看到了,方靈靈覺得自己從頭發絲一直涼到腳趾縫,希望那兩個給佬不要做什么出格的舉動,否則都不知道要怎么圓回來。
但表面還是一副穩的不行的樣子:“你該不會一直在樓下蹲點吧,就是要搞也不會在外面搞,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然后她一拐彎就看到林在福站在燈火通明的街口,捧著李吉祥的臉使勁嘬。
景色全部掩沒在遠處璀璨的街燈中,而在這個燈火闌珊處,只有林在福披著柔和的光,方靈靈倒吸一口涼氣,簡直帥到失去理智!
但清醒過來以后不由得瑟瑟發抖,你們玩得真開心啊,這下真的是要退圈了嗎?這樣也好,起碼不用在“發胖bot”里看到關于他的投稿了。
李展奕走得飛快,指著李吉祥,回頭對方靈靈說:“看看你未婚夫做的什么事,陳吉祥,你還有良心嗎?這個網紅,都不知道被潛過多少次才上位的爛□□,你這也敢搞?靈靈,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方叔叔,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李展奕的手指頭照著李吉祥的臉戳來戳去:“你裝什么裝,還不是亂搞?平時沒少去風花雪月吧?你就是仗著父母死光了,才這么囂張的。”
林在福脫下衣服搭在李吉祥身上,將他放到一邊,也不給一個正眼,伸手就拍開李展奕的手指。
“你個當鴨子的居然敢打我?狗仗人勢。不要以為你的金主能護著你,他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
李展奕捂著手指頭,疼痛讓他更加惱怒,伸手揪著林在福的衣領,又要抬腿去踢林在福的小腿。
只是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竟然整個人被翻轉過來,著地的時候卻被托了一下,不痛不癢的摔在地上。
林在福看了一眼李吉祥,說:“我不和你打架。”
李展奕立刻爬起來,又對方靈靈說:“靈靈,我以前是做過錯事,但我那個時候年輕不懂事,后來墮胎也給了很多錢都補償過了,你的這個未婚夫搞的是鴨子啊,還不如我呢。”
方靈靈穿著一雙拖鞋,實在是冷得緊,她伸手遮著眼,已經不想再觀摩下去了:“你有毒吧李展奕,一口一個鴨子,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去當鴨子了,就不讓人家是自由戀愛?還有,什么戲子不戲子的,你在工作他也在工作,都一樣是納稅人,你就比他高級?”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敲你ma聽到沒有我敲你ma!
“再說,我才回來幾個月,為什么突然就有婚約了,為什么非得嫁給你或者你弟弟?你是個人渣,這點我是知道的,至于你弟弟,我根本不認識他。你弟弟和我都會給家長說清楚的,你要是真為我好,就別把事情鬧大,難看。”
“我幾百年前在外面玩玩,就要被惦記到現在,陳吉祥都有婚約了,還在玩男人。我說出來還被當小丑一樣看。他一年到頭不回家,而我這幾年一直勤勤懇懇,最后奶奶居然要選他當繼承人,你們都欺負我。”
李展奕氣得發抖,掏出手機。幸好他早就拍了一段李吉祥親鴨子的視頻,以前他是怕會惹毛奶奶,現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要把視頻發出去讓大家都看看他這個所謂弟弟的真實嘴臉。
李吉祥把林在福的外套放到欄桿上,走到前面去,慢慢彎下腰,撿起啤酒瓶,抬起眼皮看了李展奕一眼,照著他的手機揮下去。
只聽到“砰”的一聲,手機被摔到馬路中間轉著圈,啤酒瓶碎裂,炸了李展奕一身玻璃渣子,剩下的一半還在李吉祥手上,嘀嗒嘀嗒地流著啤酒。
“陳吉祥,你剛來的時候就天天去看精神科,我就知道你是個精神病!我要報警。”
林在福立刻跟上來,李吉祥抬手,用手背拍了一下林在福的臉,讓他別動。
然后李吉祥又點了根煙,叼在嘴里,拿著破啤酒瓶毫無章法地在李展奕面前揮,笑了一下,說:“滾。”
李展奕抖了抖身上的玻璃渣子,憤怒地盯著李吉祥,又想了一下,還是趁沒有車子輾過,趕緊去撿手機重要。
他剛轉身,耳垂便被一塊尖尖的東西溫柔地劃了一下,回頭看到李吉祥舉著玻璃瓶站在自己身后,李展奕一個哆嗦:“你想怎么樣。”
李吉祥把煙取下來夾到耳邊,偏了一下頭,問:“許鵬你認識嗎?”
李展奕感到莫名其妙,說:“鬼知道他是誰。”
李吉祥又問:“許鵬你不認識,沈千友你應該認識了吧?一年前我看的那間辦公室的區域總經理。那天他們帶我看展子的票據我還存著呢。”
李展奕的心臟像被人灌了鉛水一樣,但還是癱著臉說:“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李吉祥垂下啤酒瓶,又拿起煙吸了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想把這件事搞大,那么我配合你一起搞。至少我還沒讓女孩子墮胎,也沒給自己弟弟扯皮條,導致他去搞男人,不是嗎?”
李展奕連忙否認:“你含血噴人,我沒有。”
李吉祥說:“哦,那我也沒搞男人。還有,我不會和你搶李家的任何東西,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行了,你可以滾了。”
李展奕盯著那個破玻璃瓶,急急后退了幾步,去拉方靈靈的手:“靈靈,我們走!”
方靈靈反了個白眼,心想自己這是被當成家族爭斗的工具了,幸好自己是獨身的,她說:“我衣服都還掛在你弟弟家沒干呢,今晚我就睡這邊了。那個潑我的人,我見一次呸一次。呸!”
李展奕看了看方靈靈,又看了看李吉祥,猶豫了一下,嘴里念叨了一句:“神經病。”就匆匆匆忙忙地跑了。
李吉祥搖了一下手上的啤酒瓶,目光呆滯,蹲在地上把那根煙抽完,又趴著去撿地上的玻璃渣子。
林在福俯下身去拍李吉祥的頭,李吉祥甩了一下頭發,扒開他的手,縮到一邊,生氣地說:“莫挨老子!”
于是林在福也趴在地上和李吉祥一起撿玻璃渣子。
方靈靈也只能蹲下來:“你們兩個給佬快點撿,我沒有鑰匙,好冷。”
一邊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我的愛是這么膚淺的嗎?難道就因為愛豆是個給佬,還搞的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我就要脫粉了嗎?他給,可是他帥啊。
林在福估摸著李吉祥可能是上頭了,雖然并沒喝多少,怪不得一直不怎么喝酒。
李吉祥說:“冷。”
林在福就對他說:“去把欄桿上的衣服拿起來穿好。
李吉祥不認路,林在福就對他說,抓我衣袖,李吉祥點點頭,從那件大衣里伸出兩根手指尖尖,扯著林在福衣袖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以后,李吉祥蹲在門角就睡了起來。
林在福說:“先洗澡,然后去床上睡。”
李吉祥只能艱難地睜開眼,收拾衣服去洗澡。
但是洗完以后把被子拖到客廳沙發上,把全身都蓋了起來。
林在福掀了他的被子,看到李吉祥臉貼沙發,膝蓋屈到肚皮,兩個腳板墊著屁股,像只烤雞一樣,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睡姿。
李吉祥伸出一只手摸回了被子:“我不能和你睡,我很快就會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