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扶額,無奈的嘆了口氣。
把問題拋給了啾啾,“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既沒有穿獸皮,也沒有圍樹枝,不照樣也有得穿的嗎?”
啾啾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不過想想還真的是。
程靜剛來到部落的時候,就特別的奇怪,每天總是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半條胳膊都舍不得露,等走近了,才能看到她遮陽帽下巴掌大的小臉。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臉上并沒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們都要懷疑她這個人是不是長了三只眼睛,或者兩個鼻子,是異類中的異類,所以,才要把自己裹得那么嚴(yán)實。
啾啾沉吟了片刻,又問:“你們那穿的衣服是用什么東西做的?”
顏色很特別,很薄,針線也很密,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樣子。
程靜:“一般是棉花比較多,其次是麻和纖維、滌綸之類的。”
“這些都是什么東西?”除了麻,什么棉花、纖維,啾啾還是第一次聽說。
然而,程靜答的第一個就是她最熟悉的麻。
“麻的話,平時大家剝回來搓成繩子,或者搓成縫獸皮的線就是。只不過,大家只把綠皮刮了就搓成繩子,如果要織成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把皮膚劃破。可以織成衣服的麻線是需要經(jīng)過反復(fù)的浸泡和搓洗,搓到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纖維……額,偏白色的絮絮才算合格。去年天氣開始轉(zhuǎn)涼的時候,我就給風(fēng)和自己各織了一件,穿起來要比獸皮透氣很多,深秋和初春穿著剛剛好。”
“棉花的話,是長在樹上的,跟白色的兔毛差不多,但又沒有兔毛那么滑,吸水性好,穿起來也非常舒服,是縫成貼身衣物的首選。可來到部落那么久,我還沒見過。”
也不會見到。
棉花是外來物種,得好幾千年,上萬年之后才會從印度和阿拉伯傳入中原,且在新疆一帶大面積種植。
部落這日照條件,一看就不是大新疆那種適合種棉花的好地方。
至于纖維,竹纖維,木纖維,草纖維都有,但現(xiàn)在的技術(shù)還遠遠達不到可以把這些植物的纖維提煉出來使用。
所以,程靜也沒有具體跟啾啾科普這纖維到底是什么,要經(jīng)過怎樣復(fù)雜的程序才能做成衣服,倒是想起除了麻以外還有一種非常非常重要的本土紡織材料——
蠶絲。
蠶以桑葉為食,是桑樹的害蟲之一,只要找到桑樹,就不愁找到蠶寶寶。等有了蠶寶寶,每天割點桑葉回來投喂就可以,等結(jié)繭了,就可以弄各種蠶絲用品,比如什么蠶絲褲,蠶絲被,蠶絲布之類的。
而且,桑樹還可以結(jié)桑椹,一到夏天就可以吃桑椹了。
余光瞥到她倆聊得正歡,風(fēng)還是饒有興致的挑了一下眉。
心想這兩人是“冰釋前嫌”了?
睡前他問起程靜這個問題的時候,程靜回答的是——
沒有,只是合作關(guān)系而已。
風(fēng):“……”
是他想多了。
等正式開工那天,記工日的頭三天程靜還喊了風(fēng)一起。
風(fēng)是一點就會的那一種,他做事程靜完全放心,可啾啾今天是第一次上崗,啾啾這邊兒她怎么的也要盯著點兒。
“這兒總的是2。”
“阿雅在最后一行,阿瑟和阿青兄妹倆是一起的,寫的是阿瑟的名字。”
“孩子只算半天工日,他們一家今天的工日是2.5。”
金色的夕陽下,三人一人一個柳條凳子坐在小徑的路口記錄今天的數(shù)據(jù),程靜坐在中間,而啾啾和風(fēng)一左一右,風(fēng)那邊程靜只是時不時的瞟一眼,看他記得對不對,啾啾這邊卻要時不時地提醒一下。
風(fēng)現(xiàn)在是徹底信程靜,她和啾啾真的只是單純合作關(guān)系,除了工作相關(guān),她倆真的不會有其他交流,想想啾啾的男人阿卡好歹還私下問過他土豆粉要怎么做。
可這一幕在別人眼里卻不是這樣,三人一起記工日,程靜自己的男人風(fēng)都不管,反而手把手的指導(dǎo)啾啾,程靜和啾啾關(guān)系肯定早就修好了,也只有她們一直傻傻的認為程靜和啾啾不對盤。
作為啾啾曾經(jīng)最忠實擁護者,合作者,阿枚有一種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覺,吃過飯就默不作聲地回屋休息了,誰都沒搭理。
“阿媽是生了我的氣嗎?”年紀(jì)比較大的男孩雙手抓著膝蓋忐忑的問自己阿爸。
他年紀(jì)跟阿臧差不多,但個子隨了阿枚,長得瘦瘦小小的,力氣也很小,平日里阿枚雖然嘴上不說,但一舉一動都在表示她這個做阿媽的瞧不上他。
“沒有,你阿媽今天只是累壞了。”阿枚男人古魯溫柔的摸了摸男孩兒的腦袋,頓了頓,又說:“藤,等會兒你帶著幾個小的回去,我去看看她。”
“好。”男孩兒點了點頭,垂著眼掩去眼里的陰郁。
他從小就身體不好,同樣的年紀(jì),別的孩子都能跟著父母去上山采果子、挖野菜了,他卻還要跟走路作斗爭,跌跌撞撞,總是一身的傷。
作為阿媽,她只會嫌棄他,厭惡他,而不是鼓勵他,給他加油打氣。
漸漸的,他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父母一不高興,他總是第一時間就能感覺得出來。
“怎么了?”古魯一進屋就問躺在床上的人。
“沒怎么。”阿枚悶悶的回答。
“幾個孩子都看出來了,還說沒事。”古魯坐到了床上,手輕輕地拍她的背,嘗試著去平復(fù)她的怒氣。
阿枚煩躁的扯了扯身上的獸皮被子,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啾啾現(xiàn)在和那幾個人走得那么近,我擔(dān)心她會聯(lián)合她們反過來對付我們……”
部落里真正孤立無援的人其實不是啾啾,而是她,她的處境要比啾啾艱難多了。
因為設(shè)計程靜和風(fēng)的幕后黑手是她啊!
他們真要追究,她還不得完蛋?
現(xiàn)在部落九成以上的人都站在了風(fēng)和程靜那邊。
“啾啾應(yīng)該不會吧……”古魯有些遲疑的回答,“她沒那么聰明,應(yīng)該想不到出賣你去討好靜。”
“你都能想到的事,她還能想不到?”阿枚淡淡的反問。
古魯沉默了。
瞧瞧這話說的,什么叫做他都能想到的事,啾啾還能想不到?
在她心里,他還不如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