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下意識地轉頭望向程靜。
住在長蟲山一個多月,他們漸漸愛上了這里,愛這里白皚皚的雪景,平靜如鏡的河面,暖暖的陽光,愛這里只有彼此的那一份寧靜。
他們想過要順流而下尋找新的居住地,也想過要偷偷回部落看他們,卻沒有想過重新回到部落生活,那個曾經(jīng)傷害了她的地方。
程靜洗菜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捋著菜葉,笑得有些勉強,“等我們考慮好了再回復你。”
斯達微微一怔,瞬間明白兩人在長蟲山過得挺不錯的,沒什么回去的欲、望,心里是又欣慰,又惆悵。
側頭深深地看了風一眼,“好,那我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找你們。”
私心而言,他還是希望風和程靜能回去。
“嗯。”風下頜輕點,給他指了一條近道回去。
斯達離開以后,兩人把今天的收獲全部處理干凈,天已經(jīng)快黑了,一前一后的往山洞的方向走去,一路無話。
“風,你想回去嗎?”晚飯都快熟了,程靜才出聲打破了沉默。
風坐在石凳上打磨著今天剛剝下來的兔皮,頭也不抬的回答:“你在哪,我就在哪。”
程靜:“我也是。”
“你在哪,我就在哪。”
“只要我們不分開,住哪我都可以。”
說完,手輕輕地搭在風的膝蓋上,仰著小臉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風,過幾天我們回去吧。”
部落是他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那里有他的親人,他的玩伴,他熟悉的環(huán)境,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讓他遠離所有的人,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
風打磨兔皮的動作停了下來,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目光沉靜如水,然而,微潤的眼角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我,不想回去,他們以前對你那么過分……”
提起部落,除了親人和玩伴,他還想到那些趁他不在冰天雪地把她趕出部落的人,心里就一陣的不舒服。
程靜伸手撫他的臉,黑白分明的眸柔柔地望著他的眼,聲音如三月的微風吹過柳絲那么的溫柔,“風,我沒事,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這不是還有你嗎?跟我生活一輩子的是你,又不是他們,我只在乎我在意的人怎么對我,不在意的人,于我而言,他們就像是路邊的一顆樹,一把草,多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不少,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見他神色有些松動,覆在他膝蓋上的手一翻,握住了他的大掌,五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等我們回去了,你又可以跟斯達,跟芒他們一起出去打獵了。我還可以跟雨,跟香一起絡繩子,縫衣服,說說話。”
“天氣回暖以后,我們要種果樹,種菜,蓋房子,鋪路,大家還可以相互幫忙。”
“還有……以后我們有孩子了,他們還可以跟小努,小石頭,小阿珞他們一起玩兒。雨和香明年三四月份應該也要生了,到時候多熱鬧啊,你說是不是?”
她聲音輕柔,笑容淺淺,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風心里壘起外殼瞬間轟然倒塌,顫著手輕輕地攬過她的肩,整張臉幾乎全埋進了她的頸窩,聲音帶著一絲絲的鼻腔,“謝謝你,靜。”
他又何嘗不知,她之所以會選擇回去,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的根在那。
“傻瓜,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程靜摸了摸他的頭,剛長出來的頭發(fā)還很扎手。
確定好回去,兩人的生活節(jié)奏又恢復到平時的樣子。
飯后風打磨石刀或獸皮,程靜做針線或是打掃衛(wèi)生,搗鼓各種小玩意,抬眼就能看到彼此,安靜溫馨,歲月靜好。
……
此時,遠在幾十里以外的部落,斯達一身風雪踏進了山洞,全身冰得像是一尊雕塑,只不過那雙幽藍的眼卻亮得嚇人。
“有線索了?”林問得很含蓄。
斯達頷首:“嗯。”
“辛苦了。”林拍了拍他的肩。
“褲子怎么破了一個角?你是不是受傷了?給我看看。”香一眼就看到了斯達的異樣,手撐著腰急急忙忙站了起來,緊張地拉著他的胳膊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另外幾個之前沒注意到細節(jié)的,也是一臉關切地看向他,弄得斯達怪不好意思的。
站著原地大大方方的讓香檢查,有些無奈地說:“不小心摔了一跤勾破了褲子,不礙事。”
一大早他就趕往了黑背山,跟著雪痕一路找到了長蟲山,當時天色已晚,他本想著先做個記號,第二天再接再厲,然而,卻差點摔進風挖好的陷阱,一個打滑,踉踉蹌蹌跑了一大截路才緩沖了那股力道。
這下倒是更加確定風一定就在附近了。
鑒于他動靜太大,風和程靜還把他當成了大型猛獸躲著,場面一度尷尬。
“他們過得好嗎?”雨哽咽著問,眼里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霧氣,一邊的芒輕輕地攬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之前芒和斯達悄悄給他們捎了兩籮筐的東西都是直接埋在樹底等風來挖,沒有見到人,他和程靜過得怎么樣,他們一無所知。
斯達很認真的想了想,很篤定的回答:“挺好的。風看著更壯了一些……”
至于程靜,他沒有盯別人家女人看的習慣,是瘦是胖還真沒注意。不過,風都胖了一圈,她應該也不會比之前瘦。
“那靜呢?靜怎么樣了?”雨又焦急的追問。
“我沒注意。”斯達回答得十分誠實。
“不過,風都長肉了,她應該也長了不少。”
其他人:“……”
明明是不確定的口吻,可他說出來為什么聽著那么篤定?
“他們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香也迫不及待的問,小手緊張地揪著斯達的衣服。
斯達依然回答得中規(guī)中矩:“他們說是要考慮兩天再給我們答復。”
“啊?那他們是不是……”
不想回來幾個字香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努了努唇,垂下了眼簾。
“不管他們的選擇是什么,我們只要知道他們過得很好就可以了。”坐在火堆旁給小石頭喂、奶的月冷不丁地接了那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