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神明’是你阿爸，還是你阿媽啊？連你吃得好不好都要管？”長那么大，雨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整個人都炸了，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直接和布谷正面剛。

嗯……

“神明”是你阿爸，“神明”是你阿媽這種事布谷那一丟丟的腦容量還真想不出來，倒是雨諷刺她時也間接提醒了她可以更近一步借神明的勢，讓她有了便利可乘。

布谷腦子微微一動，索性就應了下來，然而，卻還要一副故作驚訝的樣子看向雨，“你怎么知道我是‘神明’的女兒？”

雨愣了一下：“？？？”

視線挑剔地在布谷身上掃過，見她啃個雞腿啃得滿臉油光，眼底藏不住的嫌棄。

她，布谷，“神明”的女兒？

別開玩笑了。

若“神明”的女兒長這樣，“神明”還不得氣死？

不過現在“神明”還沒被布谷氣死，倒是她快要被自己給氣死了，她怎么就給布谷提供瞎扯淡的素材了？

她真想掄起胳膊“啪、啪、啪”打自己幾巴掌。

讓你嘴快，讓你嘴快！！

偷聽婦女團也是怔了怔，什么？布谷竟然是“神明”的女兒？

可傳說中，布谷的阿媽不是被雪凍死，阿爸不是被老虎吃了嗎？

怎么突然變成“神明”了？

聽說莫婭年紀比布谷還要大，布谷的阿爸阿媽莫婭應該也見過吧？

一群人，視線齊刷刷地投向莫婭。

平日里比較喜歡湊熱鬧的阿波甚至悄悄地挪到了正在哄小阿珞的莫婭身旁，下巴抬了抬指向布谷的方向，“莫婭，你見過她阿爸阿媽嗎？是不是真的是‘神明’？”

當場就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這個……讓莫婭怎么回答？

布谷的阿爸阿媽她確實認識，也很敢肯定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部落子民，可布谷已經夸大在前，若她解釋在后，布谷豈不是要和她當場撕破臉？

滿是褶皺的手溫柔地撫摸小阿珞毛絨絨的小腦瓜，四兩撥千斤的回答了句：“或許人死了以后都會到天上吧，住在天上自然是神。”

阿波眉梢一揚，脫口而出：“那我阿爸現在豈不也是神？可他怎么從來不跟我講話？”

莫婭：“……”

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神明”！

耳畔還依稀傳來阿波疑惑又帶著遺憾的聲音，“前幾天我都快餓死了，我阿爸在天上怎么也不給我指條路？告訴我哪有吃的。”

“可能你阿爸沒有她阿爸厲害。”蹲在火邊兒煮野菜的阿青笑盈盈的接了那么一句。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布谷。

莫婭：“……”

你們怎么就當真了呢？

阿波指腹摸了摸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過了三五秒的樣子，又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十分贊同阿青的話。

“我也覺得可能跟我阿爸沒她阿爸厲害確實有一點點關系。”

阿青唇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此時的另一邊，雨就干杵著在布谷面前，靜靜地看著她雞肉配酒，越喝越美。

畢竟長那么大哈樂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而且，一偷就是倆，現在雞的主人找上門來，他只想挖個地洞鉆進去躲著。

本來嘛，布谷讓他去偷程靜的雞，現在是雨和香的，他就不想去。可布谷緊緊地拽著他的手，可憐巴巴的跟他說：

“哈樂，阿嬤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吃飽東西了，現在餓得快動不了了。你還那么小，就已經知道每天要和你阿爸阿媽出去找吃，你是個乖孩子。就阿嬤沒用，每天只能呆在山洞里，如果哪一天阿嬤餓死了，你千萬不要跟你阿爸阿媽說，阿嬤是餓死的。你就跟他們說，是‘神明’讓阿嬤去陪伴她，往后的每一天阿嬤都會為你們指引方向，找到吃的，找到穿的……”

說著說著，布谷已是淚流滿面，溝、壑縱橫的臉像是一朵被秋霜敲打過的菊花，未來的短暫都寫在了臉上，看得哈樂的心里堵得慌，鼻尖很酸，有想哭的沖動。

結實的肉胳膊緊緊地抱住布谷的手臂，這一抱才發現自己記憶中圓潤的老人已經瘦得快只剩下骨頭。

說話都帶著濃濃的哭腔，“阿嬤不會死的，阿嬤一定會好好的，以后我那一份吃的都給阿嬤，讓阿嬤你吃得飽飽的。”

哪怕是演戲，那一刻布谷的心還是軟了片刻，只不過僅僅只是片刻而已。

為了能吃上肉，她還得繼續演下去。

抬手慈愛地摸了摸哈樂圓溜溜的腦袋，微微地嘆了口氣，“傻孩子，你把你那一份都給阿嬤吃，那你吃什么？你的未來還那么長，阿嬤怎么舍得讓你餓肚子？”

完全是一副一切為了孩子的好外婆形象。

聽到這話，哈樂鼻尖一酸，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終于憋不住了，滾滾而下，哭著跟布谷說：“我也舍不得阿嬤……阿嬤你不要死，你不要死阿嬤，嗚嗚。等傍晚阿爸阿媽回來，他們一定會帶很多吃的回來，很多很多吃的。”

“阿嬤可能等不到他們回來了……”布谷粲然一笑，攏拉著的眼皮像是有一顆石頭串在上面，很重，緩緩地往下拉，像是快要閉上了，一閉上就一命嗚呼。

“阿嬤，阿嬤，你不要嚇我。我這就出去給你找吃的，我先把你背到山洞緩一緩好不好？”那一刻哈樂是真的被嚇慘了，雙手抱著全身軟綿綿像是沒了骨頭的布谷，淚水怎么止也止不住，模糊了他眼前的視線，只依稀看到地上白茫茫的積雪。

布谷順勢靠在了哈樂的懷里，有氣無力的說：“你阿爸出去一整天可能也只抓到一只雞，等你找打吃的回來阿嬤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到時候你就讓你阿媽把阿嬤埋在河岸的大柳樹下面，以后你們外出回來，阿嬤也能看得到。”

說完又是兩行清淚沿著臉頰往下滑落。

“不會的，不會的，阿嬤不會死的，阿嬤不會死的！”已經哭成的淚人的哈樂把布谷背在了背上，直奔山洞。

等從山洞出來，又一路狂奔到了風的屋棚后面，很果斷的從雞籠里抓了一只雞出來，迅速地處理干凈，切成幾大塊放進罐子里給布谷燉上。

這期間，布谷一直窩在獸皮里裝睡，等雞湯漲了才假裝悠悠轉醒，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什么，“烤雞腿啊烤雞翅，烤雞頭啊烤雞胸，好像吃烤雞啊。”

只瞥了一眼，她就知道哈樂只抓了一只雞，要知道籠子里可是有兩只母雞呢，不一次性偷完，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雨和香一提高警惕，以后她還能吃上香噴噴的雞肉？

還不如一次吃倆，以后也沒了念頭。

“阿嬤，阿嬤你醒了？”哭得雙目通紅的哈樂放下手中的柴火，湊到了布谷跟前輕聲細語的問。

“我還沒死嗎？還是，你也死了哈樂？”布谷放在獸皮里面的手緩緩伸了出來，憐愛的捧住哈樂的側臉，一副激動得又要大哭一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