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奶水了？”不大的屋棚里響起沙啞的聲音，粗厚的嗓音像是石刀在粗糲的沙子上摩擦而過，十分刺耳。
“有了。”一恭敬的聲音答道，頓了頓，又添了一句，“聽說是用了那個女人的辦法。”
“又是那個女人。”沙啞的聲音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過了半分鐘的樣子，忽的又問：“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辦法嗎？”
“不知道。”
“去問問。”
“是，阿媽。”啾啾勾著身攏拉著眼疾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風嗚嗚的刮著，寒意撲面而來，啾啾埋了埋頭上的獸皮雷鋒帽，停駐在原地站了會兒，眺望部落身后的黑色山脈。
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建設，啾啾裹緊身上的皮衣，大步往“作坊”的方向走去。
孩子生下來一整天了，作為大姨，啾啾還是第一次踏入林和月他們家的門檻。
月一直呆在屋里倒沒感覺得出來有什么不妥，但啾啾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鼻子一皺，手指虛虛的擋在鼻尖，像是擔心自己沾到什么味道，挺直了腰桿，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開門見山就問：“她教了你什么方法，所以，你才有了奶水？”
什么方法？
月眼珠微轉，下巴微抬直直地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問：“你想知道啊？”
“是。”
“噗！”
“那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月不緊不慢的反問。
當她是蠢的嗎？什么事都要告訴她。
她摁住她，任由老族長打她的事她還沒找她算賬呢，她倒好意思出現在她面前。
啾啾臉色一變，視線掃過月懷里的小寶寶，然后再掃過床邊的炭火盆，談判不成改威脅。
“你也不想孩子有什么時吧？”
月眼睛危險一瞇，“你威脅我？”
她敢對她孩子下手，就別怪她不顧姐妹情誼，做出一些瘋狂的事。
雖然現在她倆也沒什么所謂的姐妹情誼。
“不，這是忠告。”啾啾搖了搖頭，笑容淺淺，眉梢一抹陰鷙。
“是嗎？”一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嚇了啾啾好大一跳，一回頭就見林寒著臉托著一個熱騰騰的罐子大步走來，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那我和月還真是要謝謝你的忠告。”
在部落里，林是出了名的謙遜有禮，從不輕易和人紅臉，可這一刻啾啾被他臉上的寒意鎮住了，后怕的退了一步，怔怔的看著他大步進屋，一時忘了言語。
“滾！”林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啾啾落荒而逃。
罐子里煨的是蘑菇烏雞湯，蘑菇是今早程靜送泡發的，烏雞是阿瑟昨天的戰利品，昨晚阿瑟只烤了一半，一半分給了他們。
天冷方便存儲肉食，處理干凈之后晾在屋外也不擔心會變餿，要吃的時候解凍就可以。
吃過午飯沒多久，林又在“作坊”燒起了火燉雞湯。
雞湯是按照程靜說的步驟做的，冷水下雞塊大火燒開撇去浮沫，瀝干雞塊再倒入清水燒開，放入泡發的蘑菇轉小火慢燉，燉到湯汁濃稠，肉塊酥爛即可。
林在一旁舀湯，月已經攙得流口水了，小眼神緊緊地粘在他手里的大黑碗。
吸了吸鼻子，口齒不清的感嘆，“好香啊！”
“用靜教的方法燉的。”林笑著接話，好似前一刻面若冰霜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嗯。”月輕輕地頷首，聲音很輕的說：“她挺厲害的。”
除去偏見，她不得不承認程靜比部落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聰明能干，風之所以會看上她也無可厚非。
林眉梢微微的動了一下，“嗯……”
靜幫了他們那么多，她對靜應該沒什么偏見了吧？
……
老族長屋棚。
“什么？你沒問到到底用了什么方式？”老族長半倚在草鋪上，重重地拍了身下的虎皮，語氣十分的差勁。
“是的，阿媽。”啾啾垂著腦袋小聲的回答。
她也沒料到林會那個時候回來……
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搞定月。
老族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沒好氣的說：“月那里問不出來，你不會去問桃，或者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對誰都好，你問她一定會告訴你。”
“是，阿媽。”啾啾低眉順眼的回答，轉身又出去了。
在程靜與桃之間，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問程靜這個想法供應人，桃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問了她也不一定能答上來。
風他們一群男人還沒回來，程靜就和香、雨坐在一塊兒做針線活。
程靜縫的是皮手套，雨縫的是長褲，香在織衣服。
經過無數次織織拆拆，香織了兩三個月的衣服終于織過半了，版型馬馬虎虎的也能過得去，到明年開春斯達應該能穿上她親手織的衣服。
突然看到啾啾過來，三人皆是一愣。
她們好像一直沒什么來往吧？
即便往來也都是不好的回憶。
她來找她們干嘛？
“找你問個事。”啾啾看了坐在中間的程靜一眼，下巴一抬，氣焰十分囂張。
還真別說，現在的啾啾鼻孔對人的樣子和程靜剛開始認識的月十分相像，看來她們姐妹倆的脾氣差不多，只不過是啾啾比月會隱藏而已。
程靜抬眼淡淡地瞥了啾啾一眼，聲音也很淡，“你問。”
啾啾被程靜不咸不淡的態度給噎住了，她這是什么態度？
程靜是她什么態度，她就什么態度。
但啾啾卻自己鉆牛角尖，覺得程靜對她不熱絡完全是因為風選上了族長，而她什么也不是。
下頜一抬，姿態更傲慢了。
“你跟月說的方法是什么？”
跟月說的方法？程靜眸光一轉，她有跟月說過什么方法嗎？
難道她聽到了什么風聲？
心瞬間提了起來，唇角扯了扯，微笑著問：“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個方法？”
“通乳。”啾啾回答得很簡潔。
“哦，原來是這個啊……”
她還以為是選舉的事呢。
指腹撫了撫手上的獸皮，笑容越發燦爛了，“你，有了？”
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唰”投在了啾啾平坦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