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靜,風獵到了一頭鹿,我們?nèi)タ纯窗伞!?
程靜在“作坊”守著陶窯的時候,桃挎著一籃子野菜興沖沖的跑了進來,揚起一地的灰塵。
“啊?”程靜還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么,人已經(jīng)被拽起來拖著往廣場的方向趕去。
“風獵到了一頭鹿,剛才路過我遠遠的看了一眼,那角可漂亮了。”桃邊走邊解釋道,一雙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比自己徒手抓到兔子還要興奮。
獵到鹿?程靜驚得瞳孔瞬間放大。
天吶!這是什么神奇的男人?
又是獵虎,又是獵鹿的。
好吧,她承認她現(xiàn)在也很好奇那頭鹿長什么樣兒,和桃拉著手加快了腳步。
兩人匆匆趕到時,小廣場的中央位置已經(jīng)升起了篝火,黑壓壓的一群人圍成了一圈。
程靜比桃高了差不多一個頭,遠遠就看到夕陽下人群中央那抹挺拔的身影。
他就像是勝利歸來的勇士,長臂垂在身側接受著族人的道賀。
她和桃還沒走近,人群自動撥開了一條道,頭戴羽毛冠圓潤的小胖子扶著常年不出屋棚的老族長一步一步的向他們的勇士走去。
“族長。”旁邊的人提醒,風轉身望向族長,禮貌的喊了一聲。
“好孩子。”族長伸出枯槁的手,風立即配合的低下腦袋,讓她撫|摸一下。
“風,你真厲害。”日漸圓潤的月仰著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風的臉,眼底滿是崇拜。
一陣子不見,風發(fā)現(xiàn)月胖了好大一圈,忍不住就多看了她一眼。而月卻誤以為風對自己還有意思,抬頭挺xiong笑盈盈的注視他黝黑的臉,風只覺得莫名其妙。
鹿是活的,四肢和腹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捕到之后風用繩子綁著回來的,此時被黑壓壓的一群人圍著,不安的喘氣粗氣蹬腳下的泥土。
部落里有喝鹿血的習俗,捕鹿的時候都會盡量留活口帶回部落,與族人分享鹿血。
部落上一次喝鹿血還是在哈樂出生之前,風的阿爸和林的阿爸一起獵到的,喝下鹿血之后啾啾就懷上了哈樂,幾十年來部落里最強壯的孩子,斯達和風還要稍遜幾分。
族人一致認為是鹿血的功勞,覺得鹿血可以讓男人更強壯,女人更柔美。
此時小廣場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但“盛宴”并沒有馬上開始,而是等出去捕獵的人回來。
嬰兒手臂那么長的骨刀在一塊長條的石刀磨了一遍又一遍,發(fā)出“蹭蹭蹭”的聲音。
一聽桃說等會兒要喝鹿血,程靜逃得比誰都快。
“那個……我去看著陶窯,肉好了你過來喊我。”
話還沒說完人就溜了,桃都來不及挽留她。
我的天啊,喝生血。
NONONO,她才不要喝,也……不敢喝。
想起遇到風的那一天,他湊近劍齒虎吞咽虎血一副獸xing未化的樣子,程靜不禁打了個寒顫,腳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喝那么腥的東西,還不如讓她多啃幾個綠土豆,綠土豆至少只是苦,不是腥。
陶窯是前早燒起來的,最近不是吃魚,就是吃魚,林也吃膩了,白天出去打獵讓她和桃輪流守著。
今天出去,他又特地吩咐她們,火要一直燒得旺旺的,不能滅。
幸好去小廣場之前她沒有往窯里添柴火,不然都不知道該找什么理由逃避。
殺鹿這種幾十年一遇的事,無論男女老少都舍不得離開半步,深怕錯過了關鍵時刻,圍著篝火坐著閑聊。
更有經(jīng)驗的婦女懷里已經(jīng)抱著陶罐,就等著開始的時候拿去接鹿血,和大伙們分。
“靜呢?”
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程靜,阿瑟撥開人群湊到了桃的旁邊蹲著。
“靜在看陶窯。”
陶窯這個詞也是程靜教她的。
阿瑟眉頭擰了一下,“林呢?”
怎么讓靜守著陶窯?
他還等著靜今晚喝下鹿血給他生個大胖小子呢!
“他出去了。”桃的目光緊緊地粘在不安踢著蹄子肥膘的鹿上。
那矯健的四肢,線條優(yōu)美的身形,夢幻一般的鹿角……
比她見過的任何一種動物都漂亮。
也不知道風是怎么獵到的,他不愧是部落里的第一勇士,少女們中意的孩子阿爸。
阿瑟本來還想說怎么不是你幫林守著,而是靜,但看到桃目不轉睛地盯著鹿,又撥開人群離開。
小廣場很熱鬧,一波一浪的歡笑傳到了“作坊”,程靜卻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陶窯前打磨灰兔皮。
算算日子,她也快來大姨媽了,得開始準備月事帶了。
兔皮她覺得還是有點硬,問了桃之后才知道獸皮并不是一剝下來就用,而是要不斷反復打磨、清洗、晾曬,打到柔和貼身的狀態(tài)才是最好。
這兩天守陶窯,她就只做了一件事,打磨獸皮。
現(xiàn)代也有什么皮草皮革,但都屬于高端品,奢侈品,一件就要好幾萬幾十萬,她一個職場小菜鳥連人家店門都不好意思進,沒想到有生之年會能跟這些東西打交道。
世事難料啊。
當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程靜依稀聽到了一聲哀鳴。
他們殺鹿了。
之后,歡呼聲一聲蓋過一聲,一聲高過一聲,即便不在場,程靜也能想象到那副盛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
“肉好了?”程靜頭也不抬地問,很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
那么一大頭鹿,以現(xiàn)在的技術,剝皮也得幾十分鐘吧?
不可能那么快就烤好,極有可能皮都還沒剝完呢。
一抬眸就對上一雙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眼,與此同時也看到了他手里的罐子,一灘暗紅色的液體。
“鹿血?”程靜脫口而出,下意識的別過臉不去看罐子。
媽呀,這位大哥是要鬧哪樣?
該不會是特地給她送鹿血吧?
她不需要,真的!
程靜確實沒猜錯,風就是特地過來給她送鹿血的。
手中的罐子向她遞了過來,沉聲道:“給。”
罐子一伸出來,程靜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帶著大自然的燥熱和狂野。
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弱弱的道:“那個……我不喜歡喝,你喝吧。”
說完還揚起一抹真誠無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