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的話桃深信不疑,他說沒事,她便覺得沒事。
肉疼地看了幾眼被月踩得稀巴爛的野菜,挎著菜籃回自己屋棚去了,到的時候程靜正在屋外攤開葉子曬蘑菇。
“蘑菇曬干之后更好吃!弊蛱斐天o收干蘑菇進屋的時候見桃一臉的好奇,就跟她解釋了句,桃當場抓了一朵半干白蘑菇放進嘴里嚼了嚼,很快又吐了出來。
眉頭皺得快能夾死蚊子,嫌棄的吐了吐舌頭,“不好吃,跟嚼干樹枝一樣!
嚼樹枝還是桃很小的時候,有一個雪天沒有吃的,她跟著她阿媽嚼了幾口,那又硬又澀伴著泥土的口感,這么多年來,桃一直沒忘。
之后季節(jié)交替缺吃少穿,她都會想,干樹枝她都吃過了,有什么坎是不過去的呢。
“噗,是曬干之后煮了更好吃。”程靜被她的表情給逗樂了。
今天一起挖野菜,兩人的反應依舊不同,程靜想的是洗干凈煮了吃,而桃是洗干凈生嚼。
此時注意到桃籃子里的野菜少了大半,程靜就猜到她是把野菜分給了月。
嗯,小姑子照顧嫂子沒什么毛病。
倒是過了會兒跟桃一起去找林搗鼓餐具,程靜發(fā)現(xiàn)林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做事也是意興闌珊。
心里暗暗的想,這小兩口該不會是鬧什么矛盾吧?
打著泥土疑惑地盯著林看了會兒,卻被他抓個正著。
“好看嗎?”林眉梢輕輕的揚了一下,眼波蕩漾輕啟薄唇。
“什么好看?”程靜下意識就反問,話音一落又瞬間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么,整個人都囧了囧。
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干干的回答:“是挺好看的。只不過……我能冒昧的問你個問題嗎?”
“你問!彪m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冒昧是什么東西,但林還是很禮貌的回答。
陽光下,勾著和泥的背油亮油亮的,像是古老的雕塑活了過來。
其實程靜想問的是他和月是不是吵架了,但隨之想到她和月并不熟,交流障礙比部落后面的高山還要高,林說了她也幫不上他什么忙。
頓了頓,很干脆的換了個問題問他。
素手指向一旁摞得整整齊齊的陶罐,“你專門燒陶多久了?”
桃看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林作為她哥,年紀應該也大不到哪去,只不過每天早出晚歸,通身上下都被曬得黑黢黢的,很難看出具體年齡。
但程靜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林很年輕。
多久?
林斂眸沉思。
他發(fā)現(xiàn)了,程靜這人不光長得白白凈凈的,和部落里的任何姑娘不一樣,就連考慮問題的方式也不一樣。
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答道:“我阿爸被雪咬得全身紅腫去世之后,我才沒有和風他們出去打獵,一心一意制陶,等再過一段時間葉子變黃,天空飄起雪花,便是我燒陶的第三個冬天!
理解能力有限的程靜并沒有完全聽懂林說了什么,不過前后聯(lián)系還是能大概拼湊出林是冬天的時候開始專門制陶,至今已經(jīng)快三年。
笑著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很厲害!”
林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人打泥巴,一人和泥巴制陶坯,配合得十分默契。
微風吹過,吹散了夏日的灼熱,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下午。
“靜,你們部落的女人都和你一樣嗎?”
按照程靜的意思制作各種奇型怪樣的陶坯,林又忍不住打破安靜,手里捏著今天第一個湯勺坯。
如此奇怪的東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來的。
我沒有來自部落,而是一萬年之后,程靜心里悄悄的回答。
握著木棍打土,手都快要被震麻了。
聽到林問她,趁機停下休息,側(cè)頭笑瞇瞇地把問題拋給林,“我是什么樣兒的人?”
林:“……”
當然,這個問題并沒有難到他。
沉吟片刻,已經(jīng)組織好了語言。
“嗯……像水里盛開的小黃花,漂亮,柔美,純潔……美得不可方物!
“噗,有這種花嗎?”程靜忍不住笑出聲,搜刮出那么多贊美的詞還真是為難他了。
“有,乘木頭順著河流往下很多。”林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后來親眼所見,程靜才知道林指的小黃花是海菜花,又名水性楊花。
海菜花對水質(zhì)的要求很高,二十一世紀極為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