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蓮沒有說話。
她高昂著下巴，將沈青蕪上下打量一遍，這才語氣不善地質問道：“南城就是為了你才和他的父親生了嫌隙？”
沈青蕪微愣，心里涌出一抹歉疚。
她早該猜到的。
當初她在曲老爺子的幫助下躲到瑞典，如今她回來，曲老爺子早晚會知道。
曲老爺子如此不喜自己，曲南城這段時日卻又為了她鬧出不小動靜，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勢必會惡化。
難怪曲南城今日走時雖盡力克制，但仍表情凝重，眉心藏憂。
十有八九是曲老爺子不滿曲南城留在她這，想方設法將他支走。
沈青蕪這般想著，不動聲色的多瞧了幾眼程江蓮。
她從前只知曲南城與曲老爺子關系一般，卻不知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恩怨。
如今見到這位趾高氣昂的繼母，心里便有了幾分猜測，也對程江蓮生出了些許不喜。
她斂著眉，不露聲色，語氣淡淡地回道：“您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程江蓮聞言笑了一聲，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丟到沈青蕪面前，語露輕蔑道：“行，我也不跟你打啞謎，拿著這五千萬，從南城眼前消失。”
沈青蕪看著面前的銀行卡，忽然有些想笑。
五年前，曲老爺子就想用這個方式讓她知難而退。
五年后，他們又想要用錢來“打發”她。
若她還是五年前那個心如死灰的沈青蕪，興許她就答應了。
很可惜，她不是。
她既知道曲南城心里也有自己，怎么還可能這么輕易離開？
沈青蕪拿起銀行卡，似是在端詳，又似是真的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不輕不重地問道：“是曲老爺子讓你來的？”
程江蓮有些訝異，但臉上的神情很快被譏諷替代，冷嘲熱諷道：“沒錯！看不出來你倒是有幾分聰明，難怪聽說南城對你念念不忘。不過僅憑這就想坐上曲家少夫人的位置，簡直癡人說夢！”
程江蓮邊說邊審視著沈青蕪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心底滲出一股子嫉妒。
沈青蕪這幅冷靜的模樣，竟讓她想起了已逝多年的曲夫人——她的姐姐。
從小到大，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她那位優秀的姐姐。
可那又怎么樣，最終的勝利者還不是她？
她好不容易才擠上位，絕不能讓這樣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黃毛丫頭搶了本該屬于她的財產。
想著，程江蓮的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繼續道：“還有，姐夫讓我給你送句話，五年前你既然選擇了離開，那就不要再回來了。你要是敢跟他耍心眼，他有的是辦法讓你再消失一次。”
說到最后，程江蓮的語氣驀地發狠，令人心底發涼。
沈青蕪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不過大抵是在生死邊緣走過兩次，她對與死亡的威脅，已沒了太多恐懼。
她慢慢抬起頭，看向程江蓮，語氣平和卻又堅定，“麻煩您也給曲老爺子帶句話，我感謝他當初的出手相助，但也請他別忘了，當年那件事亦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他若要以此要挾我離開南城，請恕我無法答應。”
程江蓮卻嗤笑一聲，不屑道：“不就是想回來繼續攀附曲家這個大樹嗎？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沈青蕪，貪心不足蛇吞象，曲家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我勸你最好還是躲的遠遠的，可不要污了曲家名聲。”
沈青蕪皺了皺眉，正欲反駁，耳邊忽地想起一道寒中挾怒的聲音，“程江蓮，這話你最該對你自己說！”
沈青蕪循聲望去，就見一身西裝革履、顯是剛從公司匆匆趕來的曲南城正大步朝她走近。
不多時，曲南城便來到她跟前。
他面色黑沉、滿身寒氣地越過程江蓮，一把輕握住她的肩頭，眼露擔憂，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對上那雙只映著自己影子的深邃黑眸，沈青蕪心底的那點怒氣忽地消散。
她微揚起嘴角，抬手反握住曲南城的手背，安撫地拍了兩下，搖搖頭道：“南城，我沒事。”
曲南城緊繃的下頜這才稍稍放柔。
他放開沈青蕪，將她擋在身后，眼神示意站在外頭的王特助去找醫生過來。
王特助瞬領心神，點頭離開。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自曲南城進來后，程江蓮身上囂張跋扈的氣焰就熄的一干二凈，反是有幾分瑟縮。
不得不承認，她雖然斗贏了她的姐姐，卻有些怵眼前這個手段狠厲的侄子。
若不是因為曲南城，她也不至于狼狽地躲在美國遲遲歸不來。
好在上天終究優待她，又一次給了她回國翻盤的機會。
程江蓮掩下眼中恨意，抓了抓手中的包，柔聲笑道：“南城，你怎么過來了？”
曲南城目光如刃，直直刺向程江蓮，似要將她的偽裝擊碎，冷聲道：“這話該我問你，程江蓮，誰給你的膽子威脅我的女人？”
程江蓮聞言面色霎青，一陣難看，最后卻還是壓下胸中怒意，擠出一抹笑道：“南城，你這話就過分了吧？再怎么說我現在也是你的母親，你既然有了女朋友，我過來看看不是應當的嗎？”
“是嗎？”曲南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渾身透出一股冷戾，“很可惜，我的母親早已去世。”
程江蓮幾欲繃不住神色，強忍道：“南城，姐姐去世我也很難過，但逝者已逝，你不能一直沉浸再過去，不接受現實，我已經嫁給了姐夫……”
“夠了！”曲南城怒喝打斷，再看不下程江蓮偽善的嘴臉，“程江蓮，我母親去世，恐怕最開心的人就是你吧！”
那駭人的語氣與極具壓迫的目光讓程江蓮心頭猛跳，心虛的移了移眼。
難道曲南城已經知道什么了？
但是不可能，當初那件事處理的那么干凈……而且曲南城若真的知道了真相，哪會這么輕易的放過她？
程江蓮腦中百轉千回，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