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皓雙手枕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以后別再拒我于千里之外,好歹我為了救你也是不要這條命了。”
沈青蕪無奈地搖頭一笑,只當他說的是個笑話。
心底卻對于這個李禹皓好奇起來。長著這樣一張招惹桃花的臉,笑著瞧人時令人如沐春風,卻也像是有極多秘密,藏在那淺淡笑意背后。
她一直弄不清楚,他之前為何要自殺。
“你之前為什么要自殺?”沈青蕪心里想著,不覺就脫口而出,說出來了才后悔,這樣的話似乎她問出來太過不合時宜,忙又道,“抱歉,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該問,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李禹皓卻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有抑郁癥,想不開就自殺了。”
沈青蕪一愣。
李禹皓見沈青蕪那雙美眸里盛滿了詫異與擔憂,不由得“噗嗤”一笑,說道,“你放心,我已經聯系心理醫生進行心理治療,我現在很健康。”
他生平見多了憐憫的眼神,或是夾著輕蔑,或是摻著真心。
只可惜他李禹皓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那只會讓他自己覺得可憐。
更何況,他并沒有抑郁癥,他需要的是營造假象,讓她對他產生同情,很好,他達到目的了。
這張皮囊打不開沈青蕪的心,也許故事可以。
李禹皓略略低了頭,極其淡地勾了一下嘴角,說道,“青蕪,你想聽故事嗎?關于我的故事。不過你聽完之后,也許不會感謝我了。”
沈青蕪從未見過李禹皓這樣低落的樣子,抿了抿唇說道,“你若說,我便聽,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說了。”
“沒事。”李禹皓睜著一雙星眸溫柔地看著沈青蕪,說道,“我信任你,所以愿意和你分享我的故事。”
李禹皓的故事很是曲折,沈青蕪卻聽得有些不是滋味。
李禹皓自小生下來便沒有父親,操著皮肉生意的母親艱難地帶著他討生活,白眼與唾沫的滋味他嘗過不少。
年少時,因為沒有父親,他常常被同學欺負,后來索性學也不去上了,變得離群索居。
他孤僻執拗,曾質問母親為何獨他是沒有父親的孩子。
母親告訴他,他的父親在中國,但他不要他。
“你看,多諷刺,原我自還未出生就已遭人嫌棄。”李禹皓抿唇一笑,眼底的落寞與傷痛盡顯,“說實話,我曾恨過我母親,為何要把我生下,為何要帶我到這么骯臟不堪的世界上來,讓我也變得骯臟不堪。”
沈青蕪想安慰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別急,聽我把故事講完。”李禹皓溫和地看她一眼,卻分明帶著憂郁,“后來我便不恨我母親了,因為我發現她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管我死活的人,但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她卻因為向嫖客討要嫖資不成而被嫖客毆打虐待到生活無法自理,這輩子只能待在療養院里。”
沈青蕪聽了他的話整個人定在原地,她從未想過他有這樣傷痛的過去。
“中國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么?我母親至今仍愛著我那個混蛋生父,可如果那個混蛋當初愿意接納她,她又何必再去重操舊業,把命都搭了進去。”李禹皓的眼底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他仍說道,“青蕪,不瞞你說,我曾經很多次想過,我要找到我的生父,并且親手讓他體驗我母親的百倍痛苦。”
沈青蕪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禹皓,我沒有立場去教育你,讓你放下仇恨,但我想,在仇恨當中的人,一定是痛苦的。”
痛苦么?他確實是痛苦的,可是這點痛苦在他已經灰暗的生命里算得了什么呢?
李禹皓注視著眼前這張清麗的臉,說道,“經過這件事情其實我的仇恨已經放下,因為已有人幫我報仇。”
沈青蕪一怔,還未待她開口問,已有護士來敲門,讓李禹皓去做檢查。
“我先去做檢查,下次聊。”
李禹皓跟著護士離開,他沒有忽視沈青蕪眼底的迷惑與同情。
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更多的,便不用對她說了。
他隱在陰影中的臉,極輕極輕地無聲一笑。
沈青蕪回到病房,沒想到會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響亮而尖銳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由遠及近,沈青蕪抬頭,正對上一雙鳳眸。
“你就是沈青蕪?”鳳眸的主人上下打量一眼沈青蕪,目光頗為挑剔,一張粉白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件緋色束腰風衣,顯得腰肢盈盈不足一握,這個女人非富即貴。
沈青蕪頷首,“我是。”
女人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走進來,關上病房門,找了張椅子坐下,雙腿交疊,才頗為傲慢地道,“你好,我是曲南城的母親。曲氏集團的當家女主人。”
沈青蕪一愣,知道眼前這位想必就是曲南城的繼母——程江蓮了。她在報紙上看過她幾次,如今才想起來。
“您好。”沈青蕪不卑不亢地問道,“請問您這次來有什么事情?”
她可是記得,曲南城會和這位繼母的關系并不好,從未在任何場合承認過她。
她此番前來,定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