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森森。裴家的大門開啟，從里面走出來幾道身影。
小林氏站在門前，心疼地說道：“真的不留宿嗎？這么晚了還要趕回去，還不如留在家里休息一夜再走。你又喝了點酒，這涼風一吹，酒氣上頭，那就更難受了。”
“我也想睡以前的大床，可是還得趕回去上明天的早朝，要不然二妹夫會哭的。改日再來找嫂子小聚。”
車夫把馬車趕了過來。孤月撩開車簾，裴玉雯踩著凳子上了馬車，探出腦袋朝小林氏說道：“嫂子有空也進宮來陪我。這諾大的院子也沒幾個和你說話的人，進宮后好歹可以幫我打理一下后宮的內務。”
撲哧！小林氏失笑。
“本來還在感動你記掛我，后面一句話暴露了你的險惡用心。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
“那是當然。我這是把能用的都用上。皇宮那么大，幾千個人等著吃喝拉撒，管理起來可麻煩了。”裴玉雯揮了揮手：“嫂子快進去吧！正如你所說，夜風凄寒，小心凍壞了你。”
“那你也慢點。”小林氏看著馬車走遠。
她輕嘆：“傻姑子，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怕我寂寞？皇宮是很大，里面的人也很多，但是能為你所用的也多。你又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一個命令便成千上萬的人等著你用。真是的，當了皇后還是這樣細心，平白騙我幾滴眼淚。”
小林氏念叨完，轉身準備回府。這時候，她看向角落里的方向。
那里有道影子。他隱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了淺淺的一角。可是她還是注意到了。
那一刻，她手心里全是冷汗，眸子里滿是慌亂。
“大夫人，你可是醉了？要不要叫丫環出來扶你？”看門的護院見她站在那里不動，關心地問了一句。
小林氏拒絕：“不用了，我能走。”
她腳步踉蹌地進了門。
當大門合上時，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是他嗎？
應該不是吧！
就算他在京城，也不可能來見她。她算什么？不過是他的踏腳石罷了。
小林氏迷茫地走進廂房。剛進門，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連忙轉身就要走。然而一道影子閃過，那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她離開的道路。
兩人四目相對。她清楚地看見了那人的模樣。時隔多年，他仍然那樣英姿颯爽，還比以前多了幾分尊貴。
對，他一直都是那么尊貴。長公主之子，父親是大將軍，這樣的身份放在任何國家都是極其尊貴的。為了他的國家，他自愿毀壞記憶變成平民，在窮鄉僻壤的地方過著清苦的日子。不得不說，這個人對自己真夠狠的。
一個對自己都這樣狠的人，對其他人更是沒有情意。而今日來找她，只怕是覺得她還有利用價值。
“我要叫人了。”小林氏聲音干澀。“你現在走的話還來得及。”
“裴家大夫人的房間里出現一個神秘男人，這件事情要是傳開，應該很快就會出現各個版本的香艷故事。”男子的聲音沙啞，還帶著促狹的笑意。顯然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的死穴在哪里，更知道她就是外強中干的慫貨。
小林氏瞪著他：“你來這里做什么？是不是看我是個寡婦，所以可以隨便欺負？”
賀凌辰看著小林氏，朝她伸出手。
“別碰我。”小林氏揮掉他的手掌。
“對不起。”賀凌辰看著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我也知道裴家的人會護著你。”
“我不怕受委屈。只是覺得羞愧。身為裴家的媳婦，我竟失身于除了丈夫之外的男人。我應該去死的。”小林氏含淚，哽咽道：“你是特意來諷刺我的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賀凌辰頭痛。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眼淚會讓他心痛至此。
“別哭了。”
小林氏聽了他的話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你想被外面的人聽見嗎？”
小林氏聲音一歇，慢慢地止住了淚。
“賀公子，我這里已經沒有你需要的東西了。請離開吧！從此以后，我們再也別見面。”
賀凌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也不想再見了嗎？”
背對著他的身影顫了顫：“我現在根本不敢面對這張臉。只要想到以前的事情，就覺得自己該死。”
賀凌辰輕嘆一聲：“我知道了。”
“等一下。”聽見他要離開，小林氏猛地轉過身來。面對賀凌辰精亮的眸子，她錯開了視線。“我不知道你們來這里做什么。如果你們想對雯兒，也就是皇后娘娘不利，我必然不會放過你們。”
她一個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可是狠話說出來還是讓賀凌辰記在了心里。
“這不是我一個人能作主的。”賀凌辰說完，轉身離開。
小林氏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想著賀凌辰剛才說的話，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來人。”
“大夫人，有什么吩咐嗎？”婢女聽見聲音匆匆趕過來。
“通知管家，讓他派人去看看皇后娘娘有沒有走遠。我懷疑有人想對娘娘不利。”小林氏焦急地喊道：“愣著做什么？動作快些啊！”
離開裴府的馬車朝著皇宮駛去。裴玉雯與兩個婢女說著今日在街上聽見的閑話。
“這次的科考是學子們最關心的。明天早朝的時候提醒大學士，讓他閑著沒事就把那些學子組織起來辦個詩社什么的，不僅要看他們的才情，也要看他們的人品。若是有可造之材，倒是可以破格錄用。畢竟讀死書的人不一定能夠成為好官，而人品端正的必然會是個好官。”
“娘娘這個諭旨一出來，只怕滿朝文武又得鬧翻天。自古以來上任的官員都是科考出來的。排名在前面的，官職就大些。越到后面就越小。有的需要等候通知，有空位的時候才會輪到他們。娘娘改了這個規則，那不是讓科考的名次變得不重要了嗎？”
“科考的名次要是重要，歷朝歷代的賢相又有幾個是狀元出身呢？又有多少狀元在官場上碌碌無為，一輩子都做著編纂史書這種事情？別給我說名次，我只看能力。”裴玉雯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馬車砰咚一聲停下來。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來了？剛才撞到東西了嗎？”孤月火冒三丈地掀開簾子。
殘月馬上拍掉她的手，以極快的速度撲倒裴玉雯。
“小心。”
咻！一支箭射了過來。
那支箭正好射在旁邊的車壁上，距離裴玉雯只有一指之遙。
“趕快下車。”裴玉雯說了一聲，先一步跳下馬車。
孤月和殘月緊跟著跳下來。
黑暗中，無數身影朝他們躍過來。
暗衛晨曦已經擋在裴玉雯的面前。剛才要不是晨曦出面，迎接他們的就不僅僅是一支箭了。
“這么晚了還讓你們做生意，本宮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在動手之前可否告訴本宮是何人所為？”裴玉雯淡笑。
“哪來這么多廢話？”黑衣人首領冷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們亡。動手。”
砰砰砰砰！
在黑衣人的圍攻下，孤月和殘月，以及晨曦把裴玉雯保護得密不透風。
晨曦說道：“孤月，你保護娘娘先走。”
裴玉雯拒絕：“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我不會扔下你們。”
“娘娘，你對這個國家來說非常重要。我們只是小人物，死了也沒有幾個人哭。可是你不同。要是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整個國家都要動蕩，無數老百姓又要面臨生靈涂炭。”
“別說廢話，一起殺出去。”裴玉雯完全聽不進晨曦的‘忠告’。“我們朝夕相處這么多年，不僅是主仆，還是家人。你們要是死了，我活下來有什么意思？”
“哈哈……沒想到我一個小小的暗衛在娘娘的心里這么重要。為了不讓娘娘覺得遺憾，我絕對不能死。”
晨曦向來陽光。裴玉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像是暗衛，更不像是從眾多死士中脫穎而出的。
在這個時候能夠笑出來的只有他了。可是正是這樣的性情，裴玉雯特別欣賞他。
砰！砰砰！
“娘娘小心……”殘月撲了過來。
裴玉雯正被兩個黑衣人絆住，突然從遠處射來的弓箭是她防不勝防的。聽見殘月的話她也躲不開，而殘月這時候又擋在她的面前，為她扛下了那支箭。
“晨曦……”殘月驚訝地看著倒下去的人。
在殘月為裴玉雯擋箭的時候，晨曦撲過來為殘月擋住了。
晨曦的身體滑落在地，臉上還揚溢著笑容：“終于可以為姐姐做點事情了。真好啊！”
“你干嘛為我擋箭啊？”殘月見射中的地方正中心臟，頓時哭了起來。“你傻不傻？見到箭不知道躲嗎？”
“姐姐別哭。你們保護娘娘快走。”晨曦吃力地爬起來，以手里的寶劍為拐仗，支撐著站起來。
“你別死撐。接下來就看我們的。”殘月揮著手里的寶劍沖進黑衣人的包圍圈里。
在三個女子被二十幾個頂級高手包圍住的時候，微弱的火光從前方傳來。
“前面是什么人？”這是巡城軍統領的聲音。“來人，過去看看那里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