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上了馬車,對車夫吩咐道,“去祥順齋。”
車夫詫異:“二小姐,不先去呂府嗎?”
小姐還未答話,丫鬟已開口斥道:“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廢話?”
“是,是。”車夫連連應(yīng)聲,馬車重新開動,往祥順齋轔轔而去。
不多時(shí),便停在了祥順齋的門口。
丫鬟蓮香扶著她家小姐下了馬車。
陶掌柜得了伙計(jì)稟報(bào),雖然詫異,但還是笑容滿臉地迎了上來:“哪陣風(fēng)把二小姐您給吹來了?怎么不先讓人稟報(bào)一聲,小老兒好親自來接您!”
“東風(fēng)呀,”二小姐俏皮地跟他寒暄,“陶掌柜,半年不見,這一向可好?”
陶掌柜忙道:“托二小姐的福,小老兒還算硬朗。”
“那就好,”二小姐點(diǎn)點(diǎn)頭,“姐夫在嗎?”
“在呢,”陶掌柜道,“少東家在樓上。”
二小姐便由丫鬟扶著,上樓去了。
到了門邊,她沖蓮香擺擺手,蓮香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二小姐推門而進(jìn),一眼看到那個(gè)玉樹臨風(fēng)的身影正微微彎著腰,在書案前忙活著什么。
她掩唇一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到了他身后,忽然一聲調(diào)皮的大喊:“姐夫。”
呂明楓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到她時(shí),神色浮上了一絲意外:“雪兒,你怎么來了?”
這少女,正是呂明楓的小姨子,昭陽駱家的二小姐駱雪。
“沒想到我會來吧?”她笑吟吟地道,“這么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呂明楓寵溺地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笑道:“什么時(shí)候從外祖家回來的?”
說話間,身體不動聲色地?fù)踝×藭福S即,不著痕跡地拖過旁邊的一張宣紙,蓋在了剛剛作好的那張畫上。
“剛回來一陣子,”駱雪道,“姐姐寫信給我,說很想我,讓我過來陪她一段時(shí)間。”
呂明楓點(diǎn)點(diǎn)頭,“老大人和老夫人身體如何?”
“還好,能吃能睡。”駱雪笑著,伸頭探向他身后,“姐夫,你畫什么呢?”
她剛才似乎看到姐夫在作畫。
“沒什么,”呂明楓若無其事道,“閑來無事,隨便畫畫。”
閑來無事?隨便畫畫?駱雪微微蹙起了眉尖。
這都到年底了,是鋪?zhàn)永镒蠲Φ臅r(shí)候,姐夫竟然還能閑來無事?
而且,如果她剛才沒有看錯(cuò)的話,他畫的,分明是一個(gè)女子。
想到姐姐在信里透露出的信息,駱雪心里冷笑了一下。
再揚(yáng)起臉來時(shí),已是一臉天真無邪的嬌憨。
“姐夫,”她抓住他的衣袖撒嬌,“我這么大老遠(yuǎn)來,你怎么也不表示一下歡迎?”
呂明楓對這個(gè)小姨子素來很是疼愛,當(dāng)下道,“你想要我怎么表示?”
駱雪嘻嘻一笑,“怎么著也得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陪我吃頓大餐吧?我這趕了一路,肚子可餓得緊呢。”
言辭間,頗為委屈的模樣。
呂明楓笑笑,“吃大餐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得先跟我回去見見你姐姐?”
“好啊,咱們一起回去!”駱雪高高興興地挽住了他。
呂明楓斜晲她一眼,沒好氣地用折扇敲了敲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
駱雪吐了吐舌頭,嘻嘻笑著將手拿了出來。
呂明楓無奈地?fù)u頭,這丫頭,過了年都十四了,還像個(gè)孩子似的,沒有分寸。
在家里她可以沒大沒小的,出了外面,總得注意點(diǎn)影響,畢竟人多舌雜,容易引人非議。
想到分寸,他就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另一張宜喜宜嗔清秀嬌美的臉來。
過了年,她也十四了,可在她的身上,似乎看不到與她的年齡相符的痕跡來。
她總是淡定自如,待人接物點(diǎn)到即止,極有分寸,言談舉止完美到無可挑剔。
即便對他,也總是保持著三分的距離,為人處世壓根兒就不像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姑娘家作風(fēng)。
她像個(gè)謎團(tuán)一樣吸引著他,讓他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更深地去挖掘她,探索她。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他的心底又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惆悵。
再說謝悠然。
她站在街邊,看完了那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后,不知道為何,心里總感覺怪怪的。
那小姐看韓墨辭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姐,咱們走吧?”二丫在旁邊道。
“嗯。”她應(yīng)聲,姐妹倆往街口走去,云生趕著馬車在那里等著她們。
晚上,吃過夜飯,謝悠然從家里揀了二十來塊糍粑,裝進(jìn)籃子里挎著去了韓家。
“韓叔。”
韓青山見到她,笑道:“大丫來了?吃過了嗎?”
“吃了。”謝悠然道,“我家里打了糍粑,我爹讓我送點(diǎn)來給你們。”
“你爹太客氣了,替我謝謝他。”
韓青山笑著接過籃子,“方才墨辭還跟我念叨呢,說今年沒打糍粑,想吃也吃不著了,正好,你就給送來了。”
謝悠然東張西望,“墨辭呢?”
“在屋呢。”韓青山放籃子放到一邊,揚(yáng)聲喊:“墨辭,大丫來了。”
韓墨辭從屋里走出來,神色有點(diǎn)不自然,“悠然。”
謝悠然好奇地沖他屋里看,“你忙什么呢?這會兒才出來?”
“沒什么,”韓墨辭俊臉微紅。
謝悠然不信。“沒什么你躲屋里干什么?”
韓青山見狀,磕了磕旱煙袋,笑道:“行,你們聊,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說完,嘴里叼著旱煙,單手背在后面,慢悠悠地出門了。
謝悠然三步兩步進(jìn)了韓墨辭的屋里。
眸光一掃,赫然看見床頭的柜子上,竟然擺放著一盒胭脂水粉。
“咦?”她好奇地拿了起來,“你屋里怎么會有女孩子用的東西?”
打開了看,卻是口脂。
朱赤的膏體,入目一片艷麗的胭脂紅,如雨后的海棠,嬌艷欲滴。
“好漂亮的顏色。”她忍不住贊道。
韓墨辭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兒去鎮(zhèn)上買的,送給你。”
剛才她一來他就聽到了,之所以在屋里一直沒出來,就是在琢磨是趁她這會子來了送給她呢,還是等明天特意找個(gè)機(jī)會去給她。所以才在屋里蘑菇了小會兒。
“送給我的?”謝悠然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