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隔音效果好，哪怕向天明推開一半的門，葉寧也只能聽見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卻聽不真切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于是她走過去問道：

“向叔，怎么不進去啊？”

一邊說著，她將門推的更開了，然后跟向天明并排站在了門口。

里面的人一看，頓時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會意的哄笑：

“可以啊，老向，很上道嘛，都不用哥兒幾個給你叫，你自帶了啊！”

這話很顯然是把葉寧當成出來賣的了。

葉寧挑挑眉，看著包廂里的情景，很快也意識到了向天明沒進去的原因，是怕自己年紀輕輕又是女孩子，不適合看這樣的畫面。

可葉寧是誰？她可是在后世看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高清無碼小片片的人，眼前這場景對她而言，不過是小兒科，連個臉紅心跳都沒有，完全沒有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走進去，坐在了唯一的主位上，翹著二郎腿，雙手環抱在胸前，整個人靠著椅背，看起來慵懶，事實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

尤其是她那一雙眼睛，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著在場的所有人，也不說話，直把這些風月場上的老總看的毛骨悚然。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寧，寧式集團的董事長。”葉寧神色坦然地開口，“今天是我約各位來的，各位要是正經想談生意，麻煩清個場，別讓不相干的人擾了咱們的心情。但如果各位非要美人相陪，我也不介意，大家吃好喝好，錢我照付，就當免費看現場電影了。”

在場的老總看著向天明，他恭恭敬敬地站在葉寧的身后，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能讓向天明這么恭敬的人，必定是寧式集團董事長無疑了。

對方雖然年紀輕輕，但這風華、這氣度，就是跟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不一樣，他們之前是眼瘸了，才會把對方當成向天明帶來的女人。

老總們面面相覷一陣，紛紛將懷里的小妖精們趕了出去。

包廂里的椅子一下子就空出來了一大半，向天明直接坐在了葉寧的身邊。

就在那些女人起身往外走的時候，葉寧突然感覺到，包廂里似乎有一道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她的身上，帶著刺探。

她皺了皺眉，抬起頭朝著四周看了一圈。

幾個老總已經笑著寒暄起來，試圖打破剛才的尷尬了，而那些女人背對著葉寧，也紛紛出了門，那道刺探的目光也很快消失不見。

葉寧心中疑惑，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她只得把這個插曲放在一邊，不予理會。

“葉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

先前亂說話的人斟酒，給葉寧道歉，雖然他的公司并不比寧式集團差多少，可他卻不敢小看眼前這個女孩，年紀輕輕就能撐起這么大集團的人，能是善茬？

所以，當慫還得慫，反正賠罪認錯也不少塊肉。

葉寧活了兩輩子，一直都知道，生意場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男人的劣根性讓他們很多時候都管不住下半身，尤其是身邊有人不停慫恿的時候。

哪怕是再潔身自好的人，整天生活在泥潭邊緣，別人都在往下淪陷，就得扯著他也一起淪陷，這樣才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沒幾個人是干凈的。

她見過許多次這樣的場景，她也沒有圣母到要為這些人的妻子兒女抱不平，她就一個要求，生意和私生活分開。

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她不能因為痛恨這些人的私生活混亂，就不做生意，她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也是要照管整個集團那么多員工的，只要這些人在生意場上靠得住，那就值得合作。

所以，面對眼前這個人的道歉，葉寧欣然接受，很快給了臺階：

“李總客氣了，我不善飲酒，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說完，她拿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白開水，跟李總碰了杯，然后一飲而盡。

李總一個四十歲的大男人，總不能逼迫一個小姑娘喝酒吧，尤其對方跟自己地位相當，而且對方很給面子地接受了她的道歉，便十分豪爽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有了這個開場，席間頓時熱鬧起來，談話也慢慢地進入了正題。

鴻運酒店大門口，一群濃妝艷抹的女人站在那里排隊拿錢，李總的秘書手里捏著一把票子，女人們走一個他就給一個。

因為只被帶出來一段時間，也沒做什么特殊服務，所以錢不多。

其中有個女人拿著錢，慢慢地走下臺階，腳步踉蹌著跌坐在馬路牙子上，半天都沒能站得起來。

“露露，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身后傳來聲音，傳入跌倒的女人耳朵里。

女人沒做聲，低著頭，臉上的神情隱藏在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楚。

等到身后的同班把她扶起來，她才開口道：

“我沒事，玲玲，我暫時不想回去，你幫我跟靜姐請個假。”

“我們都回去了，你還不回去，到時候靜姐又要找你麻煩的。”玲玲說道，“天這么冷，老板們又不要我們陪，你不回去要干什么？”

“你別多問，你把我的出場費給靜姐，她不會管我的。”露露把錢塞到玲玲手里。

玲玲拿著錢，嘆了口氣，很顯然也知道露露的性格執拗倔強，打定主意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所以沒有多勸，拿著錢和其他的姐妹們回去了。

露露在馬路邊緣站了很久，久到她的腿都麻了，整個人在寒冬夜里凍成冰棍，然后一陣風吹來，從衣領鉆進了身體，傳遞到四肢百骸。

她回過神來，轉過頭看了一眼鴻運酒店，慢慢地挪到邊緣的陰影下，被靠著墻慢慢蹲坐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

到底在等什么，她也不知道。

半夜九點，包廂里的正經事已經談完了，幾個老總也在向天明的陪同下酒過三巡，個個臉上都帶著醉意。

“張總，李總……時間不早了，既然事情咱們已經談完了，我就先失陪了。”葉寧說道，“各位盡管吃好喝好，向叔會替我陪著各位，結束了這一局，下一場繼續也是可以的，今天都算我的。”

有葉寧在，幾個老總也的確玩不開，見正事談妥葉寧告辭，他們自然不會阻止。

一個個大著舌頭跟葉寧告別，然后目送葉寧離開了包廂。

葉寧走出酒店，站在大門口，重重地舒了口氣，滿身的煙味和酒氣在寒風中盡數消散，她晃了晃腦子，讓自己更清醒了些，然后走到路邊準備上車。

然而就在她上車的前一秒，那種刺探的目光又冒了出來，讓人渾身不舒服。

她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看見任何人。

而陰暗的角落里，那個名為露露的女人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路燈下的葉寧，然后慢慢地握緊了拳頭，眼中浮上了些許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