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大家都餓了。
趙念卿死活要跟林楚玉一個桌，林楚玉也由著她，叫了梁景一起坐著。
胭脂和鳴蟬幾個另外支了張桌子在一旁吃著。
梁景看了眼連筷子都忘記怎么用了，還想用手去抓飯菜的趙念卿，皺眉：“用筷子。”
趙念卿見他不開心，手立即縮了回去，拿起筷子，已經生疏了。
六年，她不曾拿筷子吃過飯了。
趙念卿并非全然忘記了曾經，只是六年一個人的時光，年少的記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
“像我這樣，慢慢吃就好。”林楚玉教她如何用筷子，又順帶給了她一個勺子：“若是餓極了，用勺子也可以。”
趙念卿眼睫微動，淚珠便落了下來，悶悶的用勺子扒著白飯。
梁景見狀，又生出幾分愧疚來，他也并非有意要責備她。
“無妨，這些事兒，慢慢來就好。”林楚玉笑看了眼梁景，只要人還活著，就總有辦法的。
梁景許久不見她這樣朝自己笑了，尤其是她還坐在自己身邊，與自己如同一家人一般一桌吃飯。
梁景的思緒飄得遠了，直到坐上回去的馬車，嘴角都是藏著笑意的。
林楚玉安排了個細心的丫環，專門伺候趙念卿。
冬夏伺候林楚玉洗漱時，才笑道：“不過念卿小姐還是要學學這些規矩禮儀，畢竟不是在山上了，日后還是要留在人群里生活的。等替她父親平了冤屈，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將軍之女了。”
林楚玉也是如此想法：“明兒開始，便由你來教她這些吧，她還記得曾經的事，只是不愿意想起，你慢慢引導便是，不可操之過急。”
“奴婢明白。”
冬夏應著，直到第二天，鳴蟬哀嘆任重而道遠。
一早。
林楚玉瞧見哭笑不得過來的冬夏，笑道：“趙小姐昨夜竟然睡在地上了，被子也弄得一團糟。”
林楚玉意外了一下，想著趙念卿在山上的生活，淺笑起來：“慢慢教吧。”
“奴婢明白。”
用早膳的時候，趙念卿還顯得拘束，直到梁景過來，她臉上才露出了喜色，飛奔著朝梁景跑了過來。
梁景瞧見她，又怕令她傷心，干脆也不說什么了。
“殿下怎么樣了？”梁景過來看到魏野時，林楚玉正在探脈。
“毒已經排除大半，好好調息一陣，自然就沒有大礙了。”林楚玉輕聲道。
梁景聞言，這才安了心。
一早出去了的黑狼這會兒也飛快的跑了回來，瞧見林楚玉，便笑道：“已經確定了，聶將軍今兒要出城去，聽聞東邊出了群兇悍的山匪，這次老子也要去剿山匪了。”
“那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鳴蟬笑起來。
黑狼也嘿嘿跟著笑：“我倒是有個主意，但不是太放心，所以回來問姑娘要個主意。”
林楚玉見他辦事也謹慎起來，知道這兩個的訓練沒有白費，道：“且說吧。”
“是這樣，那群山匪所在的地方隔著一道天塹，易守難攻，我們若是硬打，肯定要吃敗仗。我的意思是，干脆兵分三路，一路留在天塹直接進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另外兩路從后面包抄，殺他們個措手不及。”黑狼道。
林楚玉聞言，問他：“這是第一次有官府去圍剿嗎？”
黑狼搖頭：“那倒不是，聽聞當地府衙剿了好多次都沒成效，這才求了聶將軍去的。”
“若是如此，那府衙的人多半已經用過類似的辦法了，你既然說那群山匪久攻不下，他們勢必不是一般的山匪，你這兵分三路之計策，說不定反被他們算計了。”林楚玉分析道。
一側，梁景悄悄望著沉著的林楚玉，心思微動。
黑狼想了想：“倒是有這個道理……哎，老子做山匪的時候，管他娘的，干它就是了。”
胭脂聽他這滿嘴臟話，上前就擰了他的耳朵，疼得黑狼直告饒，胭脂這才憤憤松了手。
“那姑娘說，怎么辦才好？”黑狼委屈的問林楚玉。
林楚玉淺笑：“不如來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怎么個請君入甕之法？”黑狼問。
“你們只管大張旗鼓的去，有多大排場就弄多大排場，最好進攻之前，再放一番狠話好好羞辱他們一番。等到攻打之時……”
林楚玉沒說完，黑狼就明白了過來。
“等到攻打之時，我們便佯裝落敗而逃。那群百戰百勝的山匪勢必自以為無敵，想要反過來羞辱官府一番，便要來抓我們，我們再因地制宜，找一個好地方來甕中捉鱉！”黑狼答。
林楚玉莞爾。
黑狼覺得這計劃真是妙極，只要再跟聶將軍商議細節便可。
“不過這招可真損，換做是我黑風寨，我肯定也上鉤了。”黑狼笑。
“兵不厭詐。”林楚玉也笑。
黑狼朝林楚玉恭謹的行了禮，這才笑瞇瞇又出門去了。
只是要走時，又聽得林楚玉道：“你且看看能否招安，山匪做匪，極少是窮兇惡極，多半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投了梁山。若是能招安，便招到你麾下吧，這些人一定會是你日后的心腹。”
聽到林楚玉這番話，黑狼的心才軟了幾分。想想當初他做山匪，也是被人冤枉了殺人，才不得以上了山，做了匪寇。
“放心吧，那些個一心想著干壞事兒的，老子一定一刀砍了了事，還存著幾分良心的，我也不會叫他們白白送了性命。”黑狼笑著說罷，這才離開了。
梁景瞧著林楚玉，不但心智過人，就連心性也非一般人能比，何況她還是個女子。
“楚玉，你是不是想做女將軍？”梁景淺笑問她。
“我不想，不過小景，你想不想做將軍？”林楚玉偏過頭來，笑問他。
梁景面色微微窒住，瞧見林楚玉沒有再開玩笑的眼神，嘴角泛起些苦澀；“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不需要你騎馬打仗，只要你做軍師便可，而且你的身體，我一定會幫你調理好的。”林楚玉知道他那早就存了不想活的心思，朝他笑道：“我們一起，來打一個天下。”
打一個天下！
梁景心底那簇曾經燃燒過，又被他掩埋了的火苗，又慢慢竄了起來。
哪個男兒不曾想過建功立業，哪個男兒不曾想過報效家國？
梁景望著林楚玉，看著她單純的不摻雜任何個人情緒的眸光，就好像將軍在看著士兵一般、
梁景的手指微微動了下，終是握緊了拳頭。
“好！”
我愿意陪著你，再打一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