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玉揚起幾分笑意：“她沒事就好。”

鳴蟬瞧見她這般樣子，心底也升起了擔心，她總覺得娘娘每次在笑時，心底都有化不開的憂愁。

梁嬪又過來送了青青剪的窗花，大紅的剪紙很是喜慶，鳴蟬見林楚玉喜歡，很快就叫人拿去貼了。

梁嬪跟林楚玉一起站在廊下，抱著暖手爐子，笑看著這雪：“都說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有個好收成。”

“若是如此，那便好了。”林楚玉微笑。

“以前臣妾在鄉下莊子里和祖父一起過年，莊家上的人一遇到下雪，就出門獵兔子和野.雞了，野味的味道比尋常的鮮美許多，那一年祖父也帶著我出去了，瞧見他們放著家養的大黃狗，在只剩下樁子的莊稼地里奔跑，小孩兒也都跟著四處跑著，很是熱鬧。”梁嬪回想起曾經在莊子上的生活，話也跟著多了起來。

林楚玉瞧了瞧她，滿臉幸福的模樣，忍不住問她：“哪里是處什么地方？”

“是一個叫闌珊的縣城。”梁嬪笑著道：“是秦淮交界處的一個小城市，民風淳樸，城里的縣令大人是個公正廉明的，在闌珊縣城做了十幾年知縣了也不肯調走，所以整個闌珊縣城，幾乎沒有什么犯事的，百姓們自然也就安居樂業。”

兩瓶說起這個地方來，眼底都是帶著光的。

林楚玉微微笑著，跟著她的話，想象著那個畫面。

不過中午一過，一個意外之客，就登門了。

于伊的宮女過來時，林楚玉正跟鳴蟬一起做著簡單的宮燈。

林楚玉放下手里的東西，瞧見這冒著大雪而來的宮女，道：“可是你家貴人出事了？”

林楚玉自然記得于伊，這個曾央求她說，若是她死了，一定要讓皇上準許她的尸骨還鄉的貴人。

宮女哽咽著點點頭：“奴婢原也不該來打攪淑妃娘娘，可皇后娘娘這兩日身子不適，不肯見任何人，嫻貴妃又出了事，奴婢也不知該去找誰了，這才求到您跟前來，請娘娘原諒。”

“且先說說出了什么事？”林楚玉知道于伊身子不好，但更大的問題是，于伊根本沒有求生的欲.望，好像就一直在等著如同鮮花一般枯萎。

宮女見林楚玉眉目溫柔，這才將事兒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今兒一早你，于伊忽然起了高燒，宮女們想去請大夫，結果曹妃和燕妃都說自己病了，將太醫院值守的太醫都叫去了。

“那你們為何不讓院正素調其他太醫入宮？”鳴蟬問。

“奴婢也想，可是今兒院正大人不在。奴婢便想去等曹妃娘娘或是燕妃娘娘的太醫出來，好再請去給貴人，可是兩位娘娘都沒讓太醫們出來，曹妃娘娘甚至還說，生死有命……奴婢不敢妄自生事端來，可是貴人她已經命懸一線，奴婢也是沒了法子。”

宮女隱忍的抽噎起來，但心底的悲傷似乎根本忍不住，捂著嘴渾身都隨著抽噎而顫抖起來。

鳴蟬看得心酸，卻也擔心林楚玉如今身懷六甲，只道：“要不然奴婢去一趟曹妃娘娘宮里，請曹妃娘娘讓太醫先去看看于貴人。”

“既如此，我去看看于貴人吧。”林楚玉想著那個年紀雖小，卻眼神蒼涼的于伊，起了身來。

鳴蟬有些不放心：“雪天路滑……”

“沒事，我們走慢些。”林楚玉說罷，便讓那宮女帶路了。

鳴蟬知道拗不過林楚玉，只能拿了斗篷來給林楚玉系好，這才扶著她出門了。

梁嬪看著林楚玉這會兒離開時，還有些擔心。

青青只是感慨：“奴婢曾以為后宮里受寵的娘娘，一定是勾心斗角爭來的，但淑妃娘娘這般的，奴婢還是第一次見。”

“是啊。”梁嬪靜靜看著林楚玉的背影，心中也變得堅強起來。祖父說淑妃娘娘是個奇女子，梁嬪曾經只覺得淑妃娘娘美貌且和善，現在瞧著，的確如此，她不但有太醫們都無法比的醫術，還有一個強大的包容的心。

“我們也一起過去吧。”梁嬪道：“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我想我們去看看于貴人，于貴人心底也會好受些。”

青青點點頭，給她拿了斗篷和暖手爐，便也跟著過去了。

這廂，曹妃聽說林楚玉親自去看于伊時，就知道壞事了，連忙催促著被她耗在這里的太醫隨她一起往于伊的住處而去。

唯獨燕箏十分淡定，因為她要的，就是林楚玉出門。

雪天路滑，會發生什么，誰知道呢？

林楚玉過來時，才發現于伊所住的院子里都荒涼的厲害，地面上的積雪也無人清掃，只見兩個懶散的嬤嬤坐在花廳里圍著炭火盆子嗑瓜子。

鳴蟬皺眉，問一側宮女：“她們平素也是如此嗎？”

宮女低頭：“貴人性子淡，不愿意說什么，她們便越發不把貴人當回事了。”

林楚玉眸色涼了些，扶著鳴蟬的手便走了過去。

那兩個嬤嬤還沒察覺林楚玉過來，只嗑著瓜子聊著宮里的八卦，聊著聊著，就可覺得門口暗了。

她們二人不滿皺眉，可扭頭一看，瞧見是林楚玉時，當即嚇得跪在了地上。

“奴婢們不知淑妃娘娘駕到，罪該萬死。”

“到底還要你們伺候貴人的，不至于讓你們死。但就不必跪在這兒礙眼了，跪在外面去吧。”林楚玉冷淡道。

嬤嬤二人瞧了瞧外頭，冰天雪地的，又無炭火，跪出去豈不是要活活凍死？

她們一想，宮里都說淑妃娘娘菩薩心腸，便忙哭訴起來：“淑妃娘娘，奴婢的腿腳不好，怕是跪不得那許久啊。”

另一個也忙道：“奴婢的手前年摔了，也受不得寒，是貴人允許了，奴婢們這在在屋子里歇著的。”

于伊的宮女都氣得青了臉，聽著她們胡說八道，卻不敢說什么，萬一淑妃娘娘不管，這兩個婆子日后找麻煩，還是得找貴人的麻煩。

“既如此。”林楚玉眼睫微微一動，道：“這兒的活計對你們來說怕是太辛苦了。”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心底紛紛暗嘆這淑妃就是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