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呀。”她笑。

魏臨淵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她，就好像在與心中關于她的情緒告別一般。

翁玫若終究是轉身離去，每走一步，她都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再靠他這么近了，不論是人，還是心。

漪瀾小筑里，林楚玉靜靜的蜷縮在床上，孩子月份大了，便不能躺著睡了，后腰總是會隱隱的酸疼，讓她也習慣了蜷縮的這個姿勢。

聽人說南嘉過來，也在林楚玉的意料之中。

珠簾掀開，南嘉滿腹的質問，可剛看到由人扶起的林楚玉時，心便軟了。

林楚玉看起來氣色有些蒼白，淡漠的眼神里，竟好似容不下一個魏臨淵了。

南嘉覺得心慌，雖然她也并不清楚，為什么她會再為了林楚玉而緊張。

“不必起身行禮了，坐著吧。”

南嘉說罷，便兀自在一側坐下了。

林楚玉干脆也就沒起身，坐在床沿看著她，道：“皇后娘娘此番過來，可是因為地牢里的人？”

“你怎么會知道她在那里？”南嘉問。

“世上哪有透風的墻呢？”林楚玉淡淡笑著，倚靠在床邊，看著床簾上繡著的花，笑意卻始終難達眼底。

南嘉瞧見她這模樣，也跟著沉靜下來。

芙蓉和冬夏都會意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靜靜喝茶的南嘉和林楚玉。

“皇后娘娘覺得過得開心嗎？”林楚玉問南嘉。

南嘉難以理解她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你應該過得很開心吧，有淵哥哥這樣的疼寵你，你身邊還有蔡少夫人這樣的姐妹和鳴蟬冬夏這樣的忠仆，甚至你還有了孩子，后宮之中，沒有人比你更開心了。”

林楚玉見她并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只淺淺而笑。

“十公主已經從公主府消失了，你知道嗎？”南嘉問林楚玉，待看到林楚玉訝異的神色，便知道她是不知道的：“皇上調查過了，她是有計劃的離開的，她往楚國去了，她還想去找那個負心人。”

林楚玉聞言，心底也只是暗暗的祈禱，祈禱這一次，師父不要再辜負十公主了。

“淑妃，你是不是覺得十公主特別傻？她愛一個人，就像飛蛾撲火一般，即便知道自己會痛苦的被烈火燒死，仍舊控制不住的要飛撲過去。”南嘉唇瓣溢出絲自嘲。

“這樣的事，若是一個簡單的‘飛蛾撲火’能解釋，就好了。”林楚玉知道師父并非是火，他也有心，只是他的心早已被皇姐帶走了，他無法用在十公主身上。

而十公主也不是飛蛾，她很聰慧，有自己的選擇。

她想，若是沒有皇姐，師父若是能早些遇上十公主，她們一定會很幸福吧。

南嘉見她并非高高在上的批判著，而只是帶著憐憫，南嘉心底便覺得痛苦。

因為她也只是一只撲火的飛蛾罷了，明知沒有可能，還要不顧一切的靠近。

“你好好休息吧。翁玫若的事，你既然不阻止，那往后，你也不會在后宮專寵了。”南嘉掩去面上的神色，起了身來，還忍不住問林楚玉：“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覺得只要把皇上愛的人藏起來，他就會把愛分給她一些。”

林楚玉莞爾笑著，看向她，只輕聲的道：“皇后娘娘當真如此愛皇上嗎？”

“你不愛嗎？”南嘉反問她。

“當然愛。”林楚玉淺淺笑著，愛到想要離開他，愛到她容不下他身邊有任何的女人，愛到不想他的心分出去一星半點，所以現在，他既然要去愛別人，她自然成全他。

她走便是了。

南嘉總覺得林楚玉周身都縈繞著一股悲傷，可她又明明還在笑著。

南嘉忽然就覺得，她不是那么的恨林楚玉的出現了。

從漪瀾小筑出來，南嘉沒有坐步輦，而是慢慢往前走著。

“芙蓉，你說我是不是該取消接下來的計劃。”南嘉輕聲問。

“為何？”芙蓉看南嘉眼底又流露出憐憫，皺皺眉：“娘娘，您該不會又覺得林楚玉也很可憐了吧，她可不需要您同情，她好嗲還有個孩子呢，可您呢，您現在什么也沒有，就連太后娘娘也因為她而與您疏遠了。”

南嘉垂下眼眸來。

芙蓉怕她又變回曾經那個南嘉，上前低聲勸道；“娘娘，您現在不必想這么多，等這件事成了，往后您一定會不會后悔的，但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有第二個江嬪娘娘用盡全力來幫您設下這個計劃了。而且如今江嬪娘娘死了，到時候您都不必擔心這件事會泄露出去，就算泄露了，您還可以全部推到江嬪娘娘身上，這可是哥特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南嘉沒說話，直慢慢的往前走著。

風雪又下了起來，今年的皇宮，好像比往年熱鬧多了，也冷多了。

翁玫若被放出來的事，太后知道的當天，就知道她所有的野心都完了。

“太后。”韓嬤嬤匆忙的從外面進來，連身上的斗篷也來不及取，便進了里間，道：“皇上方才來人傳了旨意，說下山太廟已經建好了，想讓您去西山休養，隔幾日便出宮。”

太后的臉黒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一側沈嬤嬤也擔心道：“馬上就是年關了，皇上怎么此時就要太后出宮去，這叫群臣知道了，豈非罵皇上不孝？”

“奴婢聽聞太醫院開了口，說太后身體不適，受不得嚴寒，剛好西山挖了不少溫泉，最是適合休養，皇上這才下的決定。”韓嬤嬤說到這里，心底也暗暗嘆了口氣，從此往后，太后與皇上的母子情分，只怕當真是到了頭了。

太后的臉色蒼白著，宮里的下人們呼吸都不敢重了，連忙低下頭去。

“皇后在何處？”太后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和開口，聲音都是藏不住怒氣的尖利。

“奴婢這就去請皇后娘娘過來。”韓嬤嬤說完，顧不上暖暖身子，又趕忙往風雪里去了。

沈嬤嬤看著氣得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太后，看著她兩鬢斑白的頭發，心中微嘆，走到這一步，也都是太后自己的走的，她只但愿太后能順利離開，真的去好好修生養息，度過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