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皇帝這會兒還沒時間見他。
昨天皇帝見過五皇子和六皇子后,心里已經(jīng)開始動搖了,五皇子沉穩(wěn)寬厚,六皇子淡泊名利且仁慈,他們二人雖然都不是自己最喜歡的,但目前來看,都是皇太子的最好人選了。
至于魏湛,雖然他知道自己不少秘密,這么多年也把秘密保守的很好,但如今看來,他似乎早已起了二心。
“皇上,方才梁妃娘娘遣人來說她那兒備了皇上喜歡的御膳,問皇上遲些可否得空去她那兒用膳。”范公公從外面進來道。
皇帝一想到梁妃,就想到柳翩翩很大皇子在他養(yǎng)心殿內(nèi)做的事兒,繼而想到大皇子的死,便沉了臉:“不去。”
“那奴才這就去回了梁妃娘娘。”
“那個和尚怎么樣了?”皇帝揉了揉眉心,才疲倦問道。
“回稟皇上,昨兒老奴去試過這和尚了,但這和尚只一味的誦經(jīng)念佛,也不說話,所以奴才也試不出真假來。”范公公道。
皇帝聞言,想了想,道:“既如此,讓他來見朕吧。”
“是。”
范公公應(yīng)下,這才趕緊去找靈通了。
靈通現(xiàn)在心里只默念著一個詞,那就是冷靜,林楚玉說過了,皇帝問話,不管什么問題,回答前心里默念三遍‘冷靜’,便不用害怕。
靈通雖然擅長坑蒙拐騙,但如今真的到了皇宮,見到了生殺予奪的皇帝,才真的心慌了。
“貧僧見過皇上。”
靈通進了養(yǎng)心殿,看到一身明黃龍袍正坐在龍案后翻閱奏章的嚴肅男人,立即行了禮。
但行完禮,皇帝久久不曾出聲,又讓靈通心慌了起來,這屋子里安靜的可怕,只有皇帝偶爾翻閱奏章的些許聲音,其他時候仿佛風(fēng)吹過都能聽得到一般。
過了好半晌,皇帝看到他額頭的汗,才道:“大師很熱嗎?”
“貧僧自小怕熱。”靈通暗自捋順了口齒才道:“不過霜寒酷暑,都是上天給予貧僧的修行,貧僧如今內(nèi)心平靜,所以并不覺得熱。”
皇帝聞言,冷淡一笑:“朕聽聞大師能窺探天機,此番壽王妃得孕皇嗣,也都是大師窺探天機而得知。”
“貧僧只是略盡綿力罷了。”靈通道。
“那朕可否請大師也替朕窺一窺天機呢?”皇帝問他。
靈通抬眼看了看他,才垂著眼簾恭謹?shù)溃骸盎噬夏耸钦纨執(zhí)熳樱毶佬猩袦\,不敢窺探。”
“那如果朕偏要你看呢?若是看不出來,朕就殺了你,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你若是死了,天下百姓的疾苦就無人能感知了,這可是百姓之禍啊,想來大師如此便不會拒絕了吧。”皇帝笑看著他,笑意卻不達眼底。
靈通能感受到壓在身上的那一股威壓,嘆息著看了看皇帝,終是道:“若是皇上要貧僧說,貧僧也能說一些,只是這些話說出來,皇上也會殺了貧僧。善哉善哉。”
皇帝聞言,睨了眼范公公,范公公會意,立即就帶著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
等他們走后,皇帝才道:“大師先在總可以說了吧?”
“皇上既然非要貧僧說,貧僧不得不說。皇上罪孽深重,將來恐受此禍連累,不得善終。”
靈通話音剛落,皇帝便鐵青了臉猛地一張拍在桌案上:“大膽!”
靈通雖然早有準備,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皇帝看他站在遠處一動也不動,這才冷笑起來:“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貧僧自然相信皇上能殺了貧僧。”
“那大師你就給自己算算,今日朕是會殺了你,還是不會殺了你。”皇帝忽然道。
靈通捏著佛珠的手微微收緊,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要是他回答不會殺,那皇帝一定會殺了他,若是回答會殺,皇帝就算不殺他,也肯定不會再讓他有好日子過。
“阿彌陀佛,生死有命,貧僧從不窺自己命運。皇上若是要殺,便殺吧,只要皇上能平息心中怒火,待貧僧死了,興許能化解先皇后和已故徐嬪娘娘對皇上的怨恨。”靈通說完,心里也開始打鼓了。
可皇帝卻愣了下,旋即黑著臉質(zhì)問靈通:“你怎么知道先皇后和徐嬪乃是朕親手殺死的,榮王他可知道此事?”
徐嬪乃是魏湛的生母,當初便是她幫皇帝偽造了先皇后的遺體,并將先皇后的尸體永遠塵封在榮王府的枯井里,可徐嬪沒想到皇帝最后還會殺了她滅口以絕后患。
靈通見林楚玉果真又猜中了,一顆心算是穩(wěn)了。
“貧僧不知榮王殿下是否知曉,至于貧僧,方才的確見到了纏繞皇上身邊不散的冤魂,只是貧僧道行尚淺,還不知道二位娘娘是因何而死。”靈通一臉慈悲的道。
皇帝看著他,心里已經(jīng)是思緒萬千。這件事是他的心腹親自處理的,不可能讓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和尚知道才對,難道他真的能通曉過去未來不成?
皇帝看著他,態(tài)度已不如方才那般惡劣:“既如此,大師可否告訴朕一件事。”
“貧僧一定知無不言,但天機之事,并非貧僧想窺見便能窺見,還望皇上恕罪。”靈通道。
皇上看著他,手心微微收緊:“朕問你一件屬于過去的事,不過它也可能存在于現(xiàn)在。”
靈通只道:“皇上請問。”
“朕的玫嬪,可還活著?”皇帝道,這十幾年來,魏臨淵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這也不禁讓他開始懷疑,玫嬪是不是真的沒死,而是當年被推入護城河后,被人給救下了,畢竟這么多年過去,玫嬪一直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靈通聽到這話,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跳。林楚玉是怎么預(yù)料到皇帝還會問及此事的?
難道真正窺曉天機的人,是她么?
“怎么了,大師不知道嗎?”皇帝問他。
靈通忙垂眸道:“皇上,貧僧不曾見玫嬪娘娘的鬼魂,若不是沒死,便是已經(jīng)往生了。”
皇帝對于這模棱兩可的答案不算滿意,但也沒有繼續(xù)再追問,只吩咐道:“想來大師不介意再在皇宮里多住幾日,朕還有一些事想要問問大師。”
靈通自然愿意,林楚玉說過,皇帝生性多疑,不會輕易的相信一個人,所以要取得他的信任,只能慢慢來。
等靈通離開,范公公才趕緊帶人進來伺候,可一進來,就見皇帝的臉色比之前更加的疲憊。
“皇上,您這是怎么了?”
“朕沒事。”皇帝搖搖頭,問范公公:“豫王離京,情況如何?”
“豫王殿下才離開京城,還沒什么情況呢,皇上怎么問起這個。”范公公笑著道,皇帝卻只拿著面前的一張折子,神色微沉:“方才八百里加急傳來的消息,凌江的堂弟、如今代為掌管邊關(guān)五十萬大軍的凌莫,已經(jīng)自殺在了自己的營帳里。”
范公公聞言,趕緊低下頭。
皇帝面色陰沉:“凌莫死了,邊關(guān)無人,此時豫王一去,以他的手腕,便會立即將這五十萬大軍拿捏在手中。”
“皇上,興許豫王殿下并無二心……”
“若是無二心,朕也不會費盡心思弄斷他的腿,將他從邊關(guān)召回來了!”皇帝憤怒的說完,又意識到這里還有宮人們,這才沉沉吸了口氣,平靜了幾分道:“擺駕壽安宮,朕要去給太后請安。”
“是。”
范公公也感覺到了這內(nèi)里涌動的暗潮,他看著頭發(fā)已然花白的皇帝,再看他銳利如鷹的眼眸和眼底的寒氣,再不敢多言。
壽王一死,魏湛又出事,影響最大的,自然是一個投奔了壽王、一個投奔了榮王的蘇家了。
老蘇國公的中風(fēng)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早早就叫了蘇云松和蘇云翰去商議而榮德堂內(nèi),老夫人的身子似乎已經(jīng)慢慢好了起來。
蘇晴芳從外面匆忙走進來時,看到已經(jīng)下地走路了的老夫人,立即迎上前扶著道:“祖母怎么就起身了,應(yīng)該多歇會兒。”
“不歇了,一把老骨頭了,再歇下去,命都歇完了。”老夫人打趣說著,蘇晴芳卻是鼻子一酸:“祖母若是舍下晴芳而去,晴芳也不活了。”
“你這傻孩子,盡說些傻話。”老夫人寵溺的看她,而后才又道:“我已經(jīng)吩咐人準備了馬車,你去跟楚玉說一說,明日我們就該啟程了,我?guī)銈內(nèi)ス偶易兹铡!?
“是,祖母。”蘇晴芳應(yīng)下。
說完,劉媽媽才道:“三小姐,奴婢瞧您方才來得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嗎?”
蘇晴芳想到這事兒,面色也嚴肅了幾分,示意老夫人屏退了滿屋子的下人,才道:“是四妹妹的事。”
“云柔?”
“嗯,這段時間,四妹妹總是拿面紗遮著臉,我擔心出了事,就遣人去洗衣房問了問,才知道四妹妹臉上忽然冒出不少的膿瘡來,卻無人知道是怎么了。我不放心,便請了大夫來,大夫只看那沾著膿瘡的面紗,便懷疑是……”
蘇晴芳停了下來,老夫人卻是聽得心焦:“快說說,到底是怎么了?”
蘇晴芳這才擔心道:“是花柳病。”
‘花柳病’三個字一出來,饒是見多識廣的老夫人都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