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太后仍舊閉著眼睛,不由皺眉道:“太后如何了?”
“皇上放心,太后娘娘的病情暫且穩住了,不過病因卻很蹊蹺,民女才疏學淺,一時竟探不出究竟來,還請皇上恕罪。”林楚玉行禮道。
皇帝深深打量著她,她當真探不出太后是中毒了么?
“既如此,只有請瑞太醫好好替母后調理了。”魏臨淵道。
瑞太醫聞言,忙站了出來行了禮。
皇帝看著始終低眉順眼安分站著的林楚玉,終究是收回了目光,看向南嘉:“你好生照顧太后。”
“是。”
皇帝又看了看依舊緊閉著眼睛的太后,吩咐了瑞太醫一番后,這才退下了。
皇后主動留下來伺候,林楚玉自然也不便多留,直接便跟魏臨淵一道出宮了。
走時,南嘉忍不住追了出來,卻不是跟魏臨淵說話,而是拉住了林楚玉。
“林小姐,謝謝你,你之前讓王爺送來的藥丸,太后吃了以后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南嘉小聲感激道。
“我還會再送一些過來。”林楚玉淺笑,太后這次根本就沒有事,而是故意裝暈的罷了,但為何如此,林楚玉還不清楚。
南嘉也只淺淺笑著看著她,生出些感慨來:“林小姐,淵哥哥他就勞煩你多照顧了。”
林楚玉看向不遠處瞪著她的魏臨淵,點點頭:“郡主自己也要多保重。”
南嘉笑著點點頭,這才依依不舍的回宮去了。
林楚玉隨魏臨淵離宮的路上,忍不住問他:“王爺不擔心太后嗎?”
“她沒事。”魏臨淵心里清楚。
林楚玉見狀,確信太后肯定在盤算著什么,卻也沒繼續問下去。
“那王爺暫時不必離京了?”林楚玉又道。
“還可留四五日。”魏臨淵抬眸看她:“是不是越發舍不得本王了?”
林楚玉背著手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側,雨后泥濘的香氣伴著此刻天上的繁星,讓人格外的寧靜。
“王爺去了還要回來的,沒有舍不得。”林楚玉道。
魏臨淵也不氣:“無妨,反正本王知道你心里掛念的緊,你放心,本王會早去早回的。”
林楚玉淺笑:“是王爺掛念我掛念的緊。”
“沒錯。”魏臨淵直接承認,反倒讓林楚玉后頭一噎,而后才禁不住笑出了聲來。
范公公看著他們相攜出了宮,這才趕忙回去回稟皇上了。
“皇上所料不錯,這豫王殿下對永寧縣主的確十分寵愛,與對旁人不同。”范公公恭謹的道。
皇帝聞言,反倒寬心了些:“既然如此,朕倒是不必擔心他去了邊關以后會出什么岔子了。榮王說的不錯,只要有林楚玉在,朕這個桀驁不馴的皇弟,總會聽話。”
范公公笑著應是。
皇帝在屋子里來回踱了兩圈,才道:“既然太后無礙,明日的宮宴別出了岔子。南詔雖是小國,兵力卻十分強悍,且與我北燕隔著大片的海岸,易守難攻,若是能與南詔結為姻親之國,倒是一樁好事。”
“是。”
“榮王現在在何處?”皇帝這才沉著臉問了起來。
范公公回稟道:“榮王殿下遵循您的吩咐,現在還在養心殿外跪著呢,之前下了大雨時,他也沒進來,現在已經是虛弱至極,聽說還發高燒了。”
皇帝臉上沒有半分的柔軟,只冷淡道:“讓他回去歇著吧,以后再出岔子,可就不是跪幾天能了事的了。”
范公公察覺到皇帝的不悅,立即打發了小太監出去,這才服侍著皇帝準備歇下了。
皇帝躺在床上,想起滿后宮精于算計的后妃們,又是沉沉嘆了口氣,才道:“還有這柳家,朕以為這柳侍郎是肱骨之臣,結果他竟然私下里玩那些把戲。”
皇帝面色冷沉的說完,不耐的打發了范公公出去,這才睡下了。
夜深人靜。
柳侍郎接到梁妃傳來的消息時,整個人都傻眼了:“豫王殿下他果然還有后招。”
“爹爹,不然就……”柳宜蘭覺得還有機會,柳侍郎卻只陰沉著臉瞪著她:“你還敢說,若不是因為你,豫王怎么會將我逼上絕路!都是因為你,偏要去招惹那林楚玉,你招惹她做什么!”柳侍郎氣得大罵。
柳宜蘭臉色微青,卻強忍著怒意,鎮定看他:“父親怎么糊涂了,便是您不去求榮王殿下,豫王也不會放過您的。只是現在榮王殿病了,幫不了忙了罷了,但我們不是沒有機會。”
“還能有什么機會?明日豫王將那些證據往皇上跟前一送,我柳家可就徹底的完了。”柳侍郎頹然的坐在一旁,想到自己寒窗苦讀十幾年,想到柳家的積攢下來的根基可能就要毀在自己手里,便一陣陣后悔。
柳宜蘭看他如此無用,也越發的鄙夷,卻還是道:“父親怎么沒猜到,梁妃娘娘讓人送消息來的目的?”
“什么目的?梁妃娘娘縱然受寵,可膝下無子,她又能幫我多少?”柳侍郎實在想不通梁妃的目的。
柳宜蘭卻只道:“上次我們入宮時,梁妃娘娘就曾十分喜歡翩翩,剛巧那日皇上也來了,也覺得翩翩甚好。女兒想,梁妃娘娘年老色衰,應該也希望能有個好拿捏的幫手,幫她留住皇上的心吧。”
柳侍郎抬起頭來,臉色有些難堪:“翩翩到底是你親堂妹,皇上年紀多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
“難道父親想看著柳家就這樣沒落了嗎?”柳宜蘭反問他。
柳侍郎猶豫起來,柳宜蘭見狀,這才道:“女兒倒是無所謂,反正只是女兒家,婚事沒了就沒了,可父親寒窗苦讀十幾年,還有這柳家世代留下來的尊榮,難道父親就想一并不要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孽女!”柳侍郎被逼急,氣得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柳宜蘭的臉上。
打完,柳侍郎才有些后悔,可收回了手,又只氣憤的坐在一側一言不發。
柳宜蘭微微咬著牙,看著他到:“父親,不是女兒狠心,可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讓翩翩做皇妃,總比做皇子側妃要尊貴,而且父親總希望死后,也能對得起列祖列宗吧。”
這句話說得嚴重,柳侍郎心底也是咯噔一下,才又看了看柳宜蘭,終于是咬著牙,道:“可翩翩未嘗肯同意。”
“這就不必爹爹擔心了,女兒自有法子。”柳宜蘭冷冷道,以前她也的確為柳翩翩考慮過,最好就是讓柳翩翩嫁去榮王府,日后榮王得升高位,對她柳家是好事,但倘若榮王敗了,那也與她柳侍郎家無關,只是現在,她只得犧牲柳翩翩了。
第二天清早,宮里的帖子就分發了下來。
林楚玉看到帖子之時,胭脂正在回話。
“黑狼已經探聽過了,皇上的金絲楠木棺槨會在三日后上午走東城門出來,經過高山村附近的官道,而后再去往皇陵。”胭脂道。
林楚玉聞言,也叮囑道:“讓他千萬小心些,一旦出了紕漏,怕是他自己都要折在里頭。”
“姑娘放心,我會叮囑他的。還有,姑娘給我的那十六位官員的名單,我們現在已經盡數查到了,這些官員少部分在京城,絕大部分都還尚未調入京城來,但現有的這幾個月,貪贓枉法的證據,我們也查的差不多了。”胭脂笑道。
“辛苦你們了。”
“姑娘放心,這些個狗官,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胭脂眼神凌厲道,林楚玉卻微微搖頭:“不,現在還不要他們死,還不是時候。”
“那姑娘的意思是……”
“等等,等他們一一投奔了榮王殿下,我們再出手。我倒要看看,死了這么多官以后,還有誰敢再投奔在榮王門下。”林楚玉想起魏湛,心底便涌起一陣陣難平的殺意。
胭脂知道林楚玉有自己的安排,也不再多言:“姑娘放心,我會安排好的。不過靈通大師最近傳來消息,說想要見姑娘一面。”
“出了什么事?”靈通主動要求見她,這倒是稀奇事。
林楚玉淡淡說著,胭脂輕輕笑道:“還不知道,不過聽聞最近壽王殿下一直將他關在壽王府,名為保護,實則每日讓他預言,要么就是叫他做法祈福,保佑他能得儲位,弄得烏煙瘴氣的,靈通大師應該是不堪其擾吧。”
林楚玉眼眸輕轉,卻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哪怕是還得叫他在壽王府多住一段時間了,壽王越是信任他,我們接下來的事就越好辦。”
“是。”
“鐵叔可在候著?”林楚玉又問她。
胭脂點頭:“一直在候著,鐵叔還說之前姑娘吩咐他要找的人,他現在已經找到了,隨時聽候姑娘吩咐。”
林楚玉聞言,目光陡然變涼,既然找好了,那蘇云柔的地獄,也要來了。
蘇云柔今日同樣接到了要入宮赴宴的消息,丫鬟在一側替她整理晚上要穿的衣裳,看她心不在焉的,輕聲道:“小姐可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替您請個大夫來。”
“不必。”蘇云柔不過是盤算著,怎么讓老夫人死了罷了。
只要老夫人死了,蘇晴芳和林楚玉就沒了庇護,父親雖然糊涂,但總歸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總會護著些自己。
她睨著一側的丫鬟,目光忽然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