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彈首曲子嗎？”歐陽陌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他說。

祁薄無不可的抬頭回視，漆黑的眸子幽深明亮，英俊的臉上波瀾不驚。歐陽陌不去猜他所想，將手中的毛巾放在床上，率先走出房內。

朝著二樓最里面的一間房走去。

有天無意間，她曾在里面看到一架斯坦威三角鋼琴。

當時，陳媽還自言自語的說：這架琴已經放了五年多了，我從來沒有見祁先生彈過。

久未彈，試了幾個音。

免強可用。

將琴下面的凳子拉出來，歐陽陌回頭對著尾隨而來的祁薄淺淺一笑。臉上的神色平淡，襯著白皙的小臉更顯秀麗。

祁薄斜靠在門匡上，靜看著她的瘦弱的背。未干透的墨發垂在他額際，在淺黃的燈光下，渾身像籠罩上一層金光。

憂傷的音符從她飛躍的指間傾瀉而出，緩緩直叩心底。

一首人生若如初見，將許多往事拉入腦海。

歐陽陌微瞇著眼睛，目無焦點的望著鋼琴上的logo。白皙纖長的手指好像有了自己的靈魂一般，無意識的飛躍著。

2011的夏天，張天嬌在少年宮有一場鋼琴公益演奏。

她硬拉著他一同前去，看著臺上光芒萬丈的女孩，她感慨的說：咱們將來也生個女兒，讓她穿上白裙子，彈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那時坐在她身邊的祁薄聞言白皙的臉漸漸發紅，神情憤怒的望著她。

厚顏無恥的她笑嘻嘻的說：難道你不娶我？

一首曲子還未完，歐陽陌就被祁薄提了起來。他英俊的臉上神色不明，望著她的眼睛漆黑，里面有無盡的嘲諷與難堪。

歐陽陌蠕動唇，發出的聲都是破音：“對不起。”

看著她極力想要忍住哭泣的模樣，心莫名一顫。“對不起什么？”

手臂上疼痛越來越明顯，她蹙著眉，眼睛紅紅的錯開與他的對視。“你先放開我。”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他的聲音咬牙切齒，帶著惱怒。

總是這句話。

她明明沒有耍花招。

“你先放開我。”歐陽陌倔強的回視他漆黑無情的眼睛。“你抓疼我了。”

聞言，祁薄哧笑一聲。“你也知道疼？”語氣雖不善，總算還是放開了她。

白皙的手臂上青紫一片，祁薄有些懊惱的別開頭。

這細微的動作，看在歐陽陌的眼里只覺難過。“今天謝謝你。”

她沒有問，他也沒有邀功。

祁薄不為所動的看著別處。

歐陽陌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伸出雙手來主動抱住了他。“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想學著來好好愛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我想為你學做飯，為你系領帶，為你熨衣服，為你做一切。”

這些都是你曾經為我做過的，現在換我來做。

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祁薄僵硬著不為所動，雖然知道她是因為歐陽正楷才委曲求全，但還是被她的一番話打動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傷情，期待，渴望幾種情緒一覽無余，假如歐陽陌這時抬頭，一定可以看見。

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只顧著自說自話：“如果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來愛我，那就換我像以前一樣來愛你。”

今天歐陽陌沒有去學樣，將修改好的論文謄抄了一遍就蹭廚房去纏著陳媽。

“陳媽，這些要嗎？”將摘下來的黃葉放到一旁，拿著一條光光的空心菜梗問。陳媽望了一眼，哎喲一聲。“將頭上老的丟掉，黃葉丟掉，綠葉留下。祁先生很喜歡空心菜，一年四季飯桌上都有這菜。”說著，陳媽摘了一條給她看。“瞧見了嗎？像我這樣摘，綠葉不要掉，光光的梗上桌，祁先生會說的。”

不是吧。

歐陽陌有點不可思議。

陳媽沒有瞧見她臉上的神情，說：“還是我來吧，小陌你就別弄了。”

歐陽陌搶了陳媽手上的菜，說：“我想學。”

“這是小玉的事，小玉去哪兒了？”陳媽不太想讓這個大小姐呆在廚房里，她幫不上忙，還讓自己工作效率降低了。

“小玉被我打發去做別的了。”歐陽陌知道陳媽不想讓她干。死皮賴臉就是不走，摟了摟陳媽的肩。“教教我嘛。”

抗不住她撒嬌，陳媽無奈一笑，拍了拍放在她肩上的手。“行，教。”

聞言立馬喜笑顏開。“謝謝陳媽。”

祁薄一進屋就聽見廚房里的聲音，細聽了下，面無表情的上了樓。

廚房的水池邊有一面巨大的窗戶，透過窗，歐陽陌看見停在外面的一輛黑色攬勝。車旁站著方凱，也不知道他在干嘛。靠在車邊一動不動，低著頭玩手機。

甩了甩手上的水。

跟陳媽說了聲，就推開廚房對外的一扇門。

“你在干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方凱一跳。

本能一把藏起手機。

見是歐陽陌，虛驚一場的舒了口氣。“歐陽小姐。”

歐陽陌朝車里看了看，沒有人。什么時候回來的，都沒有聽到車進院子的聲音。朝屋了看了眼，莫不是進屋了？

方凱一直看著歐陽陌，此時也順著她的目光去看屋內，困惑的問：“你在看什么？”

瞪了他一眼。

能看什么？

肯定看人啊。

翻了個白眼。“你有對象嗎？”問這么無知的問題。

誰想，方凱一樂。手機在歐陽陌眼前一晃，得意道：“前兩天相了個。”

原來剛才是在跟女方聊信息，難怪那么投入。方凱人長得不帥，皮膚黝黑，臉方方正正的，不高不矮，有點胖。成熟的長相，無法目測年紀。

不言不語時有點兇，其實本人很單純，反應也有點慢。

歐陽陌一樂，說：“難怪笑得一臉猥瑣。”

此時，臨窗而立手拿酒杯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看著樓下院子里的兩人，嘴角是若有若無的笑意。眺目遠望是夕陽在海平線上下落，那里的水面上是帶著血紅的波瀾。抿了口酒，微靠在窗沿上，正好隱進陰影里。他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么，但從方凱黝黑的臉上可以看出，剛剛歐陽陌說了句他反應不過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