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昕甜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發暗了。
厲盛澤就守在她的身邊，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房間沒有開燈，他的模樣在唐昕甜的眼前，也顯得有些模糊。
反倒是那一片血紅，不斷在唐昕甜腦海中盤旋，那么清晰。
“厲……”
唐昕甜開口，嗓子干澀沙啞。
厲盛澤聽著，迅速將她扶起來，又將床頭柜上的溫水端過來，“先喝一口水，其他的喝完再說。”
厲盛澤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唐昕甜下意識的低頭喝水。
可是，她的眼淚卻本能的落了下來。
嘴里全都是咸澀的味道，唐昕甜很快便抬頭，看向了厲盛澤，“譚姨她……”話就在嘴邊，可唐昕甜卻仿佛力氣被抽干了一樣，怎么都說不出口。
順手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厲盛澤坐下，將唐昕甜抱在懷里。
他的大手，一下下的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撫。
可唯獨沒有回應。
厲盛澤的沉默，其實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唐昕甜淚如雨下，“怎么會這樣？譚姨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會這樣？”腦海里全是譚寧素墜落下來的，血色彌漫的場景，唐昕甜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栗，“譚姨……譚姨……”
“甜甜，我知道你難過，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得冷靜點。”
安慰的話，在生死面前，都是蒼白的。
厲盛澤沒法勸唐昕甜。
抿著唇，厲盛澤沉沉的嘆息，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唐昕甜的頭，他略顯粗糲的手指，一點點擦去她的眼淚。
“事情我已經安排人查了，總歸會有個結果的，我答應你，不會讓譚姨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的。傷害了她的人，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代價……”
呢喃著這兩個字，唐昕甜的眼淚，不禁更洶涌了幾分。
再多的懲罰和代價又如何？
他們做的再多，也換不回來一個活生生的譚寧素，換不回來那個會溫聲細語，囑咐她照顧好自己的人。
厲盛澤又何嘗不知道這些？
可是，除了查清真相，讓譚寧素瞑目，他還能如何？
心頭盡是無力感，厲盛澤將唐昕甜抱緊，他細碎的吻，輕輕的落在她的額頭上，“甜甜，我很抱歉沒能及時救下譚姨，如果我……”
“不關你的事。”
唐昕甜知道厲盛澤要說什么，她直接將他的話打斷了。抿著唇，她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
“厲盛澤，我想去看看方叔。”
“看方叔？”
“嗯，”唐昕甜點頭，一雙眸子里沒有一點生氣，她語氣沉沉的道，“譚姨和方叔老兩口相濡以沫一輩子，感情很好，譚姨出了這種事，方叔肯定很難過。我想去看看他……”
說著，唐昕甜的眼淚，又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厲盛澤的心里對方懷庭有懷疑，他不愿意讓唐昕甜過去，可是，面對著淚流滿面的唐昕甜，他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如果這樣做，能讓她心里好受些……
那他順著她。
目光灼灼的看著唐昕甜，厲盛澤點頭，“好，那我陪著你去方家公館，看看方叔。”
“嗯。”
“那你起來洗一把臉，我去讓福叔安排車。”
厲盛澤說著，在唐昕甜的頭上親了親，而后起身，出了房間。正巧，厲盛澤出來的時候，福叔正好上來。
“少爺，歐陽來了，說要見你。”
“在哪？”
“樓下書房呢，他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福叔不知道，可是厲盛澤卻清楚，歐陽夜之前一直在處理譚寧素的事，包括驗尸，也是他在做。
或許，他是有了什么發現，才會臉色難看。
輕輕點頭，厲盛澤迅速道，“我知道了，福叔，你安排輛車，我一會兒要用。”
“是。”
得了福叔的回應，厲盛澤迅速去了書房。
書房里，歐陽夜正等著呢，一見厲盛澤來，歐陽夜便開口，“老大，譚寧素的死有古怪。”
“我知道……”
這是個陰謀，這一點，厲盛澤早就清楚了。
只是，厲盛澤話音剛落，就聽到歐陽夜道，“不是的，老大，我的意思是，譚寧素的死不對勁。她并不是死于高墜，而是窒息性死亡。她從倉庫墜落下來，噴射出來的大面積的血，與她的DNA根本不吻合，那不是她的血。”
聽著歐陽夜的話，厲盛澤的眸子，不禁瞇了瞇。
“你的意思是……”
“我驗過尸體了，譚寧素的死亡時間，要遠遠早于在八號倉庫事發的時間。她在那之前就被人殺了，八號倉庫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小嫂子在譚寧素墜落的瞬間，剛好出現在八號倉庫外面……老大，這不是很奇怪嗎？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故意讓小嫂子看到這一幕的。目的雖然不能確認，但應該無非兩種……”
“刺激她，或者嫁禍給我！”
這話，厲盛澤說的篤定，他冰冷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的起伏。
歐陽夜聞言，重重的點頭。
“我聽賀遠說了，之前為了不讓小嫂子擔心，你根本沒有跟她說譚寧素出事，你要去臨港倉庫救人的事。可偏偏她去的時候，你就在那。而且，賀遠找到了事發時候的監控，那個消失的黑衣人，在小嫂子到達八號倉庫門前時，喊的是：老大，都已經安排好了，可以動手了。若是小嫂子將這些聯想起來，很難不懷疑是你動的手。”
低聲說著，歐陽夜的聲音里，不禁有些顫抖。
細思極恐。
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個超乎尋常的高手，他不但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嚴絲合縫，連時間都掐算的恰到好處，更可怕的是，他連人心都算計到其中了。
若是事情真的按照他預想的方向走……
歐陽夜不敢想，厲盛澤和唐昕甜之間，會鬧出什么事來。
畢竟，譚寧素的死，而且從高處墜落的那一幕，給了唐昕甜太多沖擊了。她怎么可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
后面的話，歐陽夜沒有說。
不過，厲盛澤卻一清二楚。幽深暗沉的眸子，不禁瞇了瞇，他的心也在一點點的下沉。
拿人命做局，以人心博弈……
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