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盛澤的心思,白硯山不知道,同樣,賀江海的提點和警告,他也沒聽進去。
心里煩躁,上了車之后,白硯山開車去探望白凝月。
雖然對這個女兒失望,可畢竟是疼愛了多年的,他也舍不得就此不聞不問。更何況,白凝月機靈,說不準也能提出些建議,給他想想擺脫困境的辦法。
面對著厲家的打壓,他是沒有辦法了。
甚至于,他連利用張瓊的事,徹底和厲盛澤撕破臉皮都想過了,卻又放棄了。
厲盛澤是個活閻王,他惹不起。
局子里。
被審問了一天,白凝月并沒有開口,甚至連敷衍應付都沒有。可饒是這樣,她也覺得很累,她好想出去。聽到人說白硯山來看她了,白凝月心底還生出了幾分欣喜,她急匆匆的讓人帶她去見白硯山。
沒有看到白硯山灰白的臉色,也忽略了他緊鎖的眉頭,一見面白凝月便急急的開口。
“爸,你怎么這么久才來看我?趕緊把我弄出去,里面的日子太難熬了。”
白凝月話說的急,語氣也有些沖。
白硯山聽著這些話,心里不是滋味,他一雙眸子,定定的落在白凝月身上,不斷的回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兒,那個知書達理溫婉柔順的姑娘,變成這樣了的?
只考慮自己,從來不為這個家想,不為親人想……
她怎么會這樣?
得不到白硯山的回應,反而還看到他露出那么一副神情,似是嫌惡,似是難過,似是恨鐵不成鋼,還有點痛恨……白凝月本還熱著心,一下子被潑了一盆冷水,她的臉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眼里沒了最初的神采,她瞪著白硯山,語氣里更多了幾分嫌惡。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
“你是不是沒有辦法了?我媽呢?她怎么也不來看我?你們是不是怕了許家,怕了厲盛澤和唐昕甜那個小賤人,不打算管我了?”
“……”
“呵,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我早該想到的。”
“……”
“得了,也別在這給我擺臉子了,你走吧,我自己想辦法就是了,用不著你幫忙。”
話音落下,白凝月再不看白硯山,轉身就走。
白凝月的話,白硯山聽到了,一字不落。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戳在他的心尖上,讓他心痛。
沉沉的嘆息,對著白凝月的背影,白硯山開口。
“你媽為了你,去了厲家老宅,不小心傷了小浩宇,被厲盛澤關押了。厲盛澤動用了人脈關系,打壓白氏,白家所有的對外合作全部中斷了,損失慘重。甚至說不準再過兩天,白家就沒了。凝月,這些你考慮不過嗎?”
白硯山的聲音不算重,不過,這卻像是在白凝月的心頭,擲了一塊巨石,讓她心湖漣漪四起。
她緩緩轉身,看向白硯山,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你說我媽傷了小浩宇?”
“……”
“她是怎么辦事的?明知道小浩宇是厲家人的心頭肉,她還去惹,她是嫌我在里面待的不夠久,活的還不夠慘嗎?”
“……”
“照片已經給她了,拿去蘇碧云那老婆子那,嘀咕嘀咕就能辦成的事,她卻搞成了這樣……呵,白家,還有什么白家?好好的一手牌,被你們玩成了這樣,白家就等著完蛋吧。”
氣呼呼的說完,白凝月再不看白硯山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她腳步沉沉的,帶著憤怒。
看著白凝月的背影消失,白硯山忽然就笑了。
人這一輩子,辛辛苦苦的在外打拼,恨不能賺盡天下的錢回家,說到底誰還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家里人過的更好些。
可他的家都成什么樣了?
張瓊耍陰謀不成,被厲盛澤關了,連人都見不到,偏偏他們不能動怒翻臉;白凝月自作自受,進了局子都不知悔改,還對家里一肚子抱怨……這樣的家,他要怎么去維持?
家都成了這樣,他去守著白氏,抱著錢財又如何?
笑容里泛著苦,白硯山從來都沒想過,自己這一輩子,到頭來居然這么失敗。
心里嘀咕著,白硯山許久都沒動。
一直到有人來催,讓他離開,他才緩過神來。
雙手撐著椅子扶手,白硯山緩緩起身,忙了許久,精力不濟,他的腰也有些疼。在起身后,他還沒等走,就又跌回到了椅子上。
“你怎么樣?”
“沒事,歇歇就好,歇歇就好。”
沖著工作人員搖搖頭,白硯山碎碎的念叨著,坐在椅子上,他歇了歇,過了幾分鐘才再次起身,出了局子。
他用手撐著腰,慢慢回到了車上。
路上,順著車窗往外望,入眼的車水馬龍,是霓虹閃耀,是夜色繁華。可他的心卻像是一座死城,沒有一絲的生氣。開著車,他甚至有些不知道去哪。
公司,家,或者其他地方,哪才是歸屬?
白硯山頭疼。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陌生的號碼,白硯山從未見過,他愣了愣神,將車停到了路邊上,這才接起電話。
“我是白硯山,你是哪位?”
“白先生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對面的聲音,似乎是經過變音器處理,聽起來格外的低沉沙啞。連帶著玩味的調侃,也變得多了幾分冷意。
白硯山眉頭緊鎖,“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幫著白家渡過難關。”
渡過難關……
這幾個字,讓白硯山灰暗的心,不由的亮了亮。
雖然他心里明鏡似的,對方連聲音都不用自己的,連身份都不肯透露,哪怕是有辦法,怕也是見不得光的。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人越是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就越渴望活著。眼睜睜的看著白家遭受損失,他心里難受,他太想把白家拉出泥潭了。
鬼使神差的,白硯山壓低聲音開口,“幫白家渡過難關?條件呢?”
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白硯山也知道,這幫助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可是,再大的代價又如何?白家的狀況已經是這樣了,還能更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