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清和田菱香離開了一線堂,兩人臉上的表情都若有所思。
“玉清哥哥,這個蘇嬌說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菱香想了半天,難道蘇嬌與白家有過節?
白玉清沒說話,他心里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蘇這個姓并不特殊,但他曾經在祖父的口中聽過,并且那個蘇,還跟他有很大的關系!
白玉清心里非常亂,如果、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樣……
“玉清哥哥?”
“啊?哦,我也、我也不知道,既然蘇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也不用強人所難,讓人去百草堂請個大夫吧。”
田菱香察覺到白玉清的神情有些恍惚,暗暗皺眉,卻順著他應了下來,“就按玉清哥哥說的做。”
“對了菱香,蘇姑娘的事情,先不要跟娘說,只說她抽不出空就成。”
“我知道了,玉清哥哥放心。”
田菱香一口應了下來,但這件事,她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只要跟白家人說她姓蘇就成了嗎?她不用說,白家人自然會知道。
……
田菱香回去之后,將百草堂的大夫給刁媽媽送了過去。
“菱香沒能請來一線堂的女大夫,梅姨,那個蘇姑娘一聽我是白家的人,直接將我趕出了門,是我沒用,梅姨責罰我吧。”
田菱香沮喪地垂著腦袋,很是自責。
“她將你趕出了門?這可真是奇了……”
田鳳梅不當一回事地輕笑了一聲,只當是個笑話,他們也不是非要女大夫不可,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然而刁媽媽卻一愣,眼睛微微睜大,隨后附在田鳳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就見原本慵懶靠在軟枕上的田鳳梅,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說,她姓什么?”
“梅姨,她姓蘇,叫蘇嬌,我聽她言辭間,似乎對白家有些不一樣的情緒呢。”
“蘇嬌?你確定她叫蘇嬌?她多大的年紀,長得如何?”
田鳳梅追問起來,田菱香一五一十地答了,說到蘇嬌的樣貌時,眼里隱隱有些不甘,“長得是挺好看,就是瞧著不很正派。”
田鳳梅的眼睛瞇起來,“這個年紀,不會錯的……”
“梅姨,什么不會錯?這個蘇嬌跟白家是什么關系?”
“沒什么,今日你也該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田鳳梅這么一開口,田菱香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行禮告退。
這個蘇嬌到底是什么來頭?怎么田鳳梅一聽到她的名字,臉色都不對勁了?
……
蘇嬌并未對田菱香和白玉清隱瞞自己的名字,笑話,理虧的人又不是她,她怕個球。
“姑娘,白家那邊肯定是會認出你來的,說不準還會來鬧事,這件事要不要跟蕭大人說一聲?”
蘇嬌晃著腳尖,“還沒到那一步,白家知道我的存在,他們才該慌,當初十兩銀子就打發了我,這會兒那位白二少爺瞧著好像也沒成親,他們就不怕我又回來鬧?”
她可鎮定了,“你讓他們上門試試,事情鬧大了,我反正是沒想過要成親,難道白家二少爺的名聲也不值錢?”
提到這個秀巧就咬牙切齒,白家這些渣渣,當初那么對姑娘,害得姑娘心灰意冷,從此對成親深惡痛絕,都是白家的錯!
“他們、他們要是再敢對姑娘你做什么,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秀巧雄赳赳氣昂昂,蘇嬌瞧著好笑,她這會兒還真挺盼著白家的人找上門來,也好看看秀巧怎么不輕易罷休。
“別激動,咱們是醫館,開門治病的,就是白家再來,也不好將人往外推,頂多多收他們診金,這是他們欠我的。”
十兩,就打發了一個孤苦無依,抱著最后一點希望投靠來的小孤女,呵呵呵,很囂張啊。
這筆賬,她會替慘死還無人知曉的蘇嬌小妹妹,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
田鳳梅得知了蘇嬌的身份,難得的有些煩躁。
“清哥兒與她認識,莫非是這蘇嬌故意來勾引了他,還想著好事兒要嫁進來?她做夢!”
“夫人稍安勿躁,玉清少爺是個拎得清的,斷不會被烏七八糟的人迷了眼。”
“可她若是想盡辦法蠱惑清哥兒,清哥兒一心只知道念書,哪里經受得住旁人有心的誘惑?不成,這個女人絕不能留在青州。”
田鳳梅三兩下就做了決定,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讓蘇嬌從青州消失,絕了她擾亂白家的任何可能!
“你去,讓人將她打發了,她不是開了個醫館嗎?找些人上門去鬧,鬧到她開不下去,鬧到她在青州活不下去!”
刁媽媽心里還惦記著自己的孩子,一把年紀得了個兒子,她寶貝的不行,于是嘴里滿口應下,一出門便回去了自己那兒。
“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樣了?他都這樣好些日子,人都瘦了一圈兒,整日無精打采的,我這心里……”
白玉清請來的人正是張宏革,他在百草堂的口碑十分好,因此白玉清才特意請了他來。
張宏革眉頭微皺,給孩子細細地診察了,又看了之前大夫開的方子。
“這些方子都對癥,便是老夫,也只能略略增減一些,并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那、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思飲食,反復高熱,精神虛弱,然而身上并無痛點,也說不出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老夫只能診出他肝部疏泄不及,精神抑郁,噯氣太息,胸肋悶脹,肝胃不和,只能慢慢調理。”
“可我用了方子,不管用啊。”
刁媽媽急得要死,這些個大夫一個個說的文縐縐的,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時候能好!
張宏革嘆了口氣,“老夫慚愧,實在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診斷,不過……你若是有機會,便去百草堂對面的一線堂,里面有個女大夫,興許她有辦法。”
刁媽媽:“……”
那不就是蘇嬌?
她都被張宏革說蒙了,怎么百草堂的大夫還要給自己推舉蘇嬌?莫非她真的會醫術不成?
“她雖是個女子,醫術卻相當卓越,老夫記得之前似乎也有一個孩子,與你家的情況相近,甚至還要嚴重一些,進了一線堂只五天就有所好轉,可惜那會兒老夫沒能過去瞧瞧……”
張宏革一臉遺憾,搖了搖頭,讓藥童拎著藥箱離開了。
刁媽媽看著自己萎靡不振的孩子,腦子里想著田鳳梅讓她做的事兒,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
刁媽媽第二日,就帶著孩子登上了一線堂的門。
秀巧一見到她就氣壞了,這人,這人不就是那日去客棧里驅趕她們的那個人嗎?
“你來干什么?”
秀巧護住地擋在刁媽媽面前,刁媽媽臉上沒有半點跋扈的神態,手里抱著個孩子,態度卑躬屈膝,“姑娘,從前是我不好,可我也沒辦法,我只是個聽命行事的,求求你家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吧!”
秀巧瞥了一眼她懷里的孩子,確實不大好。
可她記恨著刁媽媽對姑娘的侮辱,記恨著她嘲諷著往地上扔了十兩銀子,故意讓她們去撿,刁媽媽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將姑娘往死路上逼!
“秀巧,你去洗個帕子洗到哪里……”
蘇嬌從內間出來,一掀簾子便瞧見了刁媽媽,“呀,好久不見呢。”
秀巧:“……”
刁媽媽:“……”
刁媽媽反應極快,撲通一聲跪在蘇嬌面前,“姑娘,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給您磕頭了。”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
蘇嬌一邊說,一邊看了看那孩子的情況。
“嘖嘖,有陣子了吧?是不是喝藥也沒用?如今可能吃的下米湯?”
“早上吃了半碗,后來還是吐了。”
“那就對了,再拖個幾日,也就用不著尋大夫,在家等著吧。”
刁媽媽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恐慌立時真切起來,“蘇姑娘,蘇姑娘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您救救他,我什么都愿意的!”
蘇嬌站直了身子,“我之前也說過,救可以,診金可得付別人的三倍,我的診金不便宜。”
“只要您救得了他,我哪怕傾家蕩產,我一定會付清診金的。”
“那就抱進來吧。”
蘇嬌往里面走,刁媽媽趕忙爬起來跟了進去,秀巧咬了咬嘴唇,她也不是真想那個孩子怎么樣,可就這樣嗎?姑娘也太委屈了!
張宏革聽說刁媽媽將孩子送到了一線堂,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就在一旁觀摩學習,刁媽媽瞧著蘇嬌嫻熟的診治,眼里滑過一抹暗芒。
……
白玉清想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田鳳梅那里。
“娘,當初祖父給我許了一門親事,如今我年歲漸長,也該去找那個姑娘了。”
田鳳梅不動聲色地喝了兩口茶,輕輕地放下茶盞,“那叫什么親事?不過是你祖父跟旁人開玩笑罷了,算不得數。”
“祖父曾經跟我說過,他并不是開玩笑,知恩圖報,別人幫了他,我們照顧他們的子女,乃是天經地義。”
“玉清!這些事情娘會看著辦的,你就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