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將相框從里面抽出來,不禁再次一愣。
那相框……好熟悉。
照片是舊照片,外邊框卻很新,他皺了皺眉,靠著床邊坐了下來。
最近的一次回到青城的時候,青城的老宅子里還有這張照片的,不會是從那里拿來的,那除此之外……
他眉角倏然一縮,他快死打開了相框的后面。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話語引入眼簾,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原來,蘇珞早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靜靜的靠在那里許久,直到房間的門被敲了好幾次,李伯擔心他錯過工作時間才走了進來,一進來就見到滿屋子狼藉,李伯皺了皺眉,不過還是盡職盡責的提醒道:“閣下,早餐時間到了。”
“……知道了。”他的嗓音也沙啞無比。
沉默著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陸子熙換了衣服出了房間,站在樓道里,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嬰兒房走過去,推開門的瞬間沒有見到蘇珞他愣了一下。
下了樓也沒有見到蘇珞,他這才問道:“夫人呢?”
女仆們都搖搖頭,昨天蘇珞失魂落魄的下樓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都以為蘇珞是被陸子熙欺負了。
雅居和總統(tǒng)府不同,在總統(tǒng)府里,可能蘇珞哭昏過去也不會有人過問,這里這人是陸子熙親自選的,在他們進入這里的第一天,陸子熙就告訴過他們,雅居是給他最心愛的女人建的,有朝一日她會住進這里,他們要事事以她為先。
而如今,女仆們都看著他不說話,先生就是這么對待他最心愛的女人的嗎?
沒有人跟他說話,陸子熙只覺得頭更疼得厲害,只好問李伯,“蘇珞呢?為什么房間里沒有,餐廳里也沒有?”
李伯更厲害,尤其是昨天說了他倚老賣老之類的話以后,他冷哼一聲,“夫人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走了。”
“走了?”陸子熙險些將面前的餐盤打翻。
李伯點點頭,“是啊,昨天晚上就走了,哭著走的,一夜都沒有回來,唉,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回來了。”
“她自己走的?”陸子熙又問,他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李伯跟在他后面嗯了一聲,用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氣說:“是啊,情緒不穩(wěn)定,自己還開車走了,崔副隊長不放心追上去了,一夜都沒有消息呢。”
“為什么沒有人跟我說?”陸子熙怒喝一聲,臉上的肌肉都僵硬的抽搐。
李伯攤攤手,“夫人那么難過,好像魂都掉了一樣,我們還以為是先生把夫人趕走了呢。”
“shit!”
冷峻優(yōu)雅的總統(tǒng)先生罕見的爆了粗口,出了客廳迎面撞上徐凱,徐凱見他急急忙忙的忙攔住他,“閣下,您要去哪里?馬上就該上班了。”
“我……”
“今天的會議非常重要,您無論如何不能缺席!”徐凱在他開口之前就打斷他準備勸說。
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晞x車,陸子熙推開徐凱快步走出去就見到崔云哲正彎腰拉開后座的車門將蘇珞扶了下來。
蘇珞手里捧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只有掌心大小,但是她卻一臉鄭重的樣子,讓他一下子想到蘇皖葬禮的時候,蘇珞也是這樣一個樣子,捧著那個骨灰盒走進了墓園。
而如今,蘇珞一步一步的走來,陸子熙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他知道了,蘇珞一定是找首飾維修點去修那條長命鎖了,他呆呆的看著她一步步朝他走來。
今天是陰天,只有一絲絲清涼的風刮過,如同蘇珞的心情一樣陰霾。
“珞珞……”他下意識叫了一聲,蘇珞好像這才感知到外界的聲音一樣,緩緩的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陸子熙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她看了他一眼,呆滯的神色一點點聚焦,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然而,蘇珞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看了陸子熙一眼,就低下頭看向了手中的盒子,復又抬起頭朝前走去。
從始至終,她不曾說話,通紅的眼睛里寫滿疲憊,陸子熙下意識抓了一把,“珞珞……”
然而,他只抓到了一把空氣。
蘇珞徑直朝前走去,不曾回頭。
陸子熙立刻朝她追了過去,徐凱張了張嘴巴,最終又緩緩的閉上了嘴。
蘇珞的腳步不快,陸子熙很快和她肩并著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蘇珞,你別這樣,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蘇珞松開了一只手,用那只手一根一根的將他的手指掰了下來。
他愕然的看著她,這還是那個柔情繾綣情意綿綿的蘇珞嗎?
掰開了他的手,蘇珞才抬起頭,臉上的淚痕還清晰無比,白色的裙子也滿是褶皺和污漬,實在沒有一個總統(tǒng)夫人的樣子。
其實,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罷了,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我最近不想見到你,我想自己呆著,請你不要再攔著我。”
陸子熙的手抖了抖,蘇珞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比他們才剛剛見面的時候還要冷漠,不,不是冷漠,是看透了他的所作所為以后的心涼和悲哀。
可是,為什么呢?
他不過是生氣嫉妒罷了,縱然他不該用孩子的東西撒氣,可她用得著如此心涼嗎?
“不,你得跟我說清楚為什么?”
“為什么?”她重復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你不懂,陸子熙。”
“我……”
“陸子熙,我現(xiàn)在很累,不想跟你吵,你去上班吧,我也去休息了。”
陸子熙還要再說話,卻聽她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說了一句,“其實你也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做一個爸爸吧?”
她的聲音很低,低的陸子熙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等他確定之后蘇珞就,邁步從她身邊離開了。
陸子熙站在原地沒有再追,他靜靜的看著蘇珞離開,走遠,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tài)。
他心中忽然涌起恐慌,好像這一次他要失去了蘇珞一樣。
蘇珞一夜未眠,她這次沒有再回嬰兒房,只是找了一間客房就躺了下去。
客房每天都會打掃,如同酒店的房間一樣,白色的床鋪,白色的被子,給人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
蘇珞卻沒有想這些,她躺在床上將那盒子打開,一夜的時間,跑了好幾間可以維修的店鋪,才將這個破爛不堪的長命鎖重新修好,用了很多新材料,師傅可能是覺得她太可憐了,用了最大的可能將這條長命鎖還愿,跟原來竟有八分相似。
坐在那里等待的時間,她想了很多,陸子熙應該是很早就知道這條長命鎖了,大概也對這條長命鎖做了一番調(diào)查,或許,他認為這條長命鎖是給她和陸麒麟的孩子的吧?
所以才那么憤慨,嫉妒。
可是,縱然將陸子熙的反映歸為嫉妒,蘇珞也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一夜未眠的她頭疼的快炸了,躺在床上沒有多久就睡著了。
陸子熙的一天格外忙碌,在總統(tǒng)府幾乎腳不沾地,等到專注的想起蘇珞的時候已經(jīng)在回雅居的路上了。
他忐忑不安的想著她今天早晨的眼神,以及早晨時候李伯說過的話,越發(fā)忐忑。
等回到雅居的時候,天微微黑了,七點鐘,陸子熙問李伯,“她……怎么樣?”
李伯看了他一眼,然后以現(xiàn)身說法表現(xiàn)了什么叫做嗤之以鼻,一句話都沒解釋就回了打聽里面。
陸子熙摸摸鼻子,昨天晚上他那么做的確毫無風度,甚至連嫉妒都算不上,他是一個情節(jié)惡劣的男人,竟然對一個可能已經(jīng)死去的孩子留下的東西動手,而且蘇珞昨天晚上離開竟然也不知道。
或許蘇珞應該說的太嚴重一些,他不是一個好丈夫。
“李伯?珞珞她到底怎么樣了?”
李伯嘆了口氣,蘇珞和陸子熙之間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搖搖頭,說:“剛才用了晚餐上樓去了,住在客房里。”
陸子熙一怔,蘇珞這是要……避開他嗎?
按照李伯說的,他走到了客房門外,手放在把手上,手心里無端端冒出了一層冷汗。
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回應,他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客房也是套房的裝備,帶著書房和獨立衛(wèi)生間以及客廳。
客廳里沒有,陸子熙又朝臥室里走去,推開門的時候蘇珞正躺在床上,床頭放著一個小盒子,正是今天上午她捧的那一個。
陸子熙沉默了一瞬,抬腳走到她的面前,蘇珞卻沒有看他,翻過身子背對著他。
陸子熙覺得有些沒臉,在那個位置上習慣了,就算他的修養(yǎng)很好,也不會輕易朝人低頭。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做。”他說。
蘇珞沒有動,她想要的也不是陸子熙的道歉,就算陸子熙要道歉也不應該是對她。
“你不必對我道歉。”蘇珞閉著眼睛說,聲音依舊無比沙啞,她臉色很白。
陸子熙抿了抿唇角,不接受嗎?
“你其實也并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不必為難自己。”
她低低的嘆息了一聲,手遮在臉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聽到她說:“陸子熙,你永遠也不知道你的一意孤行有沒有價值?你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我不想追究了,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