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陸子熙就已經(jīng)到了她的面前,他張口想要說什么,卻即將要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又生生的軋住了,他想起今天中午的那張字條,想起她和陸麒麟的私情,所有關(guān)心的話都在一瞬間吞了回去。
蘇珞看著他的神色變化,心頭微涼,嬰兒床不大,此時沒有加裝護欄,蘇珞只能勉強在上面躺下,她從床上起來,問:“你怎么了?”
陸子熙的拳頭捏了又捏,想要放軟聲音,可又實在做不到,只好將目光放在她的肚子上說:“孩子沒事吧?”
她緩緩抬手摸了摸肚子,原來他關(guān)心的只有孩子嗎?她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陸子熙說著轉(zhuǎn)身離開,蘇珞就這么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心中更加疑惑不解,難道他真的很不喜歡她給他準備的飯菜嗎?既然如此,上次又何必提起呢?難道只是拿來逗她開心的?
蘇珞看著房門關(guān)上,又緩緩的躺了回去,她怔怔的望著五顏六色的天花板,心情也越發(fā)陰暗。
陸子熙沒去餐廳吃飯,而是直接回了房間,他站在臥室里好一會兒,臥室里還有蘇珞今天中午睡午覺留下來的褶皺和沒有疊好的毯子,屬于她的馨香還很濃,可陸子熙只覺得諷刺。
她一日一日睡在他身邊,心里想著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這就是她對他的愛嗎?
難怪這段時間對他這樣好,可能早就在預(yù)謀要借他的勢幫陸麒麟退掉婚約吧?
他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圈,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說道:“繼續(xù)查!把三年前的事情挖清楚之后,就查一查最近的,從她回來的時間前后開始查一直到現(xiàn)在!”
電話另一端的徐毅被震得里焦外嫩,那天夫人閣下都氣暈了,感情這總統(tǒng)閣下還沒有死心呢?
“閣下,您是不是……”
“這是命令!”陸子熙簡單粗暴的打斷他的話,就掛斷了電話,看著床上的凌亂仍然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
他走到床下將那只裝有長命鎖的盒子翻出來打開,看著那個破破爛爛的長命鎖揚手摔在了地上,地上鋪著地毯,長命鎖雖然只有一層殼,可仍舊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損傷。
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破舊不堪,他恨恨的瞪了兩眼,不解氣的一腳踩了下去。
蘇珞在房間里躺著,身體和心靈的疲憊讓她幾乎不堪負重,身體很疲憊,可神志很清晰,她翻了幾圈,還是沒忍住從床上起來了。
她的心底很不安,總是莫名的想起那個孩子,以及今天下午所見到的那個孩子的悲傷。
她翻身下床想著陸子熙應(yīng)該去吃晚餐了,就悄悄的推開門回到了房間里,剛走到臥室門口就聽到里面的動靜,推開門的一瞬間,沒想到正看到陸子熙一腳踩下去。
“陸子熙!你在做什么?”蘇珞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她一直都以為他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這條長命鎖,可是沒想到,他不但知道,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樣對待它。
他看著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自己跑過來,自從懷孕之后,尤其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胞胎之后,蘇珞處處小心翼翼的,連快步走都不敢,沒想到今天卻跑了起來。
陸子熙冷笑一聲,“怎么?你就這么寶貝這個破東西?”
他的腳踩在那條長命鎖上,沒有挪開。
蘇珞艱難的蹲下身子,聲音很是漠然,“這對你來說是破東西,一文不值,可對我來說,是天大的寶貝,萬金不換!請你讓開!”
他的心猶如在被撕扯著一樣,大笑一聲,“哈,這是你的寶貝,那我送你的那些東西是什么?”
長命鎖只有薄薄的一層殼,雖然摔不壞,可這么大力氣的去踩,肯定是壞了,蘇珞現(xiàn)在只想知道這條長命鎖到底壞到了什么程度,還能不能修好,不想再跟陸子熙爭辯到底誰是誰非。
“你送的東西固然也很重要,但兩廂比較,這條長命鎖更重要,請你讓開。”
她拍了拍他的小腿,示意他讓開。
可是,陸子熙怎么可能讓開,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不可能!”他咬著牙說。
蘇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那你要怎么樣?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陸子熙怔了一下,同樣有些不可思議,女人在男人面前低頭不難,六年前他們剛結(jié)婚的時候,每天工作回到總統(tǒng)府,蘇珞也會在第一時間在他身邊俯下身子為他換鞋。
那是一個妻子滿心歡喜的依戀和依附,可是六年過去了,蘇珞回到他身邊這么久,再也不曾這樣做過,如今卻說出要跪他這樣的話,帶著屈辱的意味。
“蘇珞!”他忍無可忍的叫了一聲,他冷冷的看著她,她怎么能說出這種話!在她心里他是什么!
蘇珞見狀苦笑一聲,為什么竟然連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孩子都不放過!
蹲的時間太長,她的身子不堪重負,沒等陸子熙說出什么要求就小腿一軟跪在了他的腳邊,而陸子熙也渾身一顫,蘇珞仰起頭來,“求你高抬貴腳。”
一瞬間,連同呼吸都粗重起來,“你竟然為了,為了這么一個破東西連臉動不要了!”
“你的政治可以演戲,可是,我的感情不能。”蘇珞整個人卻有些木木的,什么話也都聽不進去了,一心哀求著說:“求你高抬貴腳。”
他胸膛一陣鼓噪,起伏不定,恨不得一腳將那條長命鎖踩爛了,踩的沒有痕跡了,甚至,連同那些他來不及參與的過去,也一并消除了。
可是,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也沒有一種東西能夠抹殺掉過去的一切。
望著她臉上的祈求之色,陸子熙的心像是在火上烤,他終于還是抬起了腳。
蘇珞一眼就見到那薄的只有一層殼的長命鎖已經(jīng)被踩扁了。
她的手抖啊抖,甚至都不敢去碰,生怕就這么一碰,就再也不能恢復(fù)原來的樣子了。
陸子熙就這么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跪在自己的腳邊,淚眼婆娑的看著那個已經(jīng)被踩扁的長命鎖,心里一時復(fù)雜極了,他痛恨,他憐惜,他嫉妒,甚至瘋狂的想要毀滅。
淚珠一顆一顆落在地毯上,明明沒有聲音,卻讓人感覺到巨大的悲傷要將自己湮滅一般,陸子熙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最終忍無可忍的走了出去。
他無法忍耐,她這樣的心疼是對另外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生命。
蘇珞也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才小心翼翼的將長命鎖從地上捧起來,已經(jīng)被踩成了兩片,若不是中間還有一塊是粘連著的,可能就是兩塊鋁片了。
她捧著被踩扁的長命鎖開始朝外走去,出了門,崔云哲在盡職盡責(zé)的調(diào)崗,一回頭見到滿臉淚痕的蘇珞嚇了一跳,“夫人,您……”
“我要出門。”蘇珞說,聲音沙啞無比。
崔云哲下意識點點頭,“我,我讓人備車。”
不到兩分鐘,蘇珞的座駕開了過來,崔云哲扶著蘇珞上了車,自己也鉆進了車里,車子駛出雅居,崔云哲從后視鏡里看到蘇珞仍然是剛才那副樣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捧在手心里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生出一種心疼來,剛才光顧著執(zhí)行蘇珞的命令,卻根本不知道蘇珞會這樣。
沉默了一會兒,他輕聲問道:“夫人,我們?nèi)ナ裁吹胤剑俊?
“能修這個的地方,我要……把它復(fù)原。”
蘇珞無聲的再度哽咽,淚眼彌漫,崔云哲瞟了她手心里的東西一眼,能讓夫人閣下哭成這樣的東西應(yīng)該很重要吧?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車速不快,但是他很快打電話聯(lián)系了幾間可以修復(fù)首飾的店鋪,讓他們不要打烊,自己就開車一家一家的趕過去。
陸子熙在書房里坐了一夜,這一次,他沒有再開監(jiān)控,也不知道蘇珞早就離開了臥室,只是一支接一支的吸煙,等到鬧鈴想起來的時候他的大腦里還是蘇珞跪在他的腳邊哭泣的樣子。
那么大的悲傷,她是不是真的很愛陸麒麟啊,連帶愛著他們的孩子,縱然只是這樣一條破舊不堪的長命鎖也要如命一樣的寶貝著。
他看了眼時間,按滅了煙頭出了書房,走進衣帽間,路過臥室的時候習(xí)慣性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那被子竟然還是那樣的凌亂著,跟昨夜一般無二。
他皺了皺眉,蘇珞沒在臥室里睡嗎?
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蘇珞怎么可能還睡得著呢?可惜陸子熙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他看了看床,心里有些煩躁的走過去換了衣服,換了衣服發(fā)現(xiàn)床頭的紅玫瑰已經(jīng)有些枯萎了,就拉開抽屜拿剪刀。
雖然蘇珞和他吵了架,可是,他答應(yīng)要給她剪一輩子紅玫瑰,只要她還在他身邊,他就絕不會食言。
第一層抽屜里沒有找到剪刀,陸子熙以為是蘇珞換了地方,就拉開第二層第三層抽屜。
可是,他用力太猛,第三層抽屜一下子被拉了出來,猝不及防扣在了地上。
陸子熙捏了捏眉心,吸了一夜的煙,他的額角生疼。
蹲下身子,陸子熙將抽屜里的東西一一撿起來,重新擺好,倏然,他愣住了。
在抽屜的最底下,竟然有一只相框。